“翩翩翩翩,不同尋常。缺管少教,沒爹有娘。”
“翩翩小花娘,貌美似她娘。日日不出門,夜夜換新郎。”
“哪裏來的小兔崽子,嚷嚷什麼呢!”木門狠狠從內部推開,一個拿著棍的貌美婦人拿著掃帚發了狠的驅散門口的孩童。
一群梳著衝天辮的小孩兒四散開來,邊跑邊叫,“哦哦哦,花魁娘子打人啦,花魁娘子打人啦。”
“婉四娘,你怎麼還跟孩子計較。”
“不愧是花魁娘子,生氣也這麼漂亮……喲你幹嘛。”
“怎麼?你也鑽過她的被窩?”
“我倒是想,人家以前的身價我可睡不起。”
“什麼醃臢貨色你都看的上!千人睡的玩意兒!”
燕式招又氣又急,雙眼猩紅,死死瞪著門口看熱鬧的嚼舌根的人群。
她的背挺得僵直,眼神中充滿了屈辱與憤懣。
“早已經沒有四娘,我早就贖身了,我是良民,我叫燕式招。”燕式招顫抖著嘴一字一句開口道。
孱弱的聲音被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
“聽說她以前還是個官家小姐?”
“精武十五年的那個案子還記得嗎?大貪官燕洵那個事兒,三族之內男丁全部斬立決,女子全部充為官妓,這婉娘子就是那個貪官的親戚。”
“官妓也能也能贖身?”
“嗬,命好唄,趕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了。”
“我當你是什麼貞潔烈女,還學人守寡,呸,原來祖上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破鞋,還假清高。”
“虎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官小姐是按次收錢的,怎麼可能願意跟你一個人。”
隔壁李嬸子有些看不下去,“她隻是一個弱女子,燕家娘子不是那種人,你們積點口德吧……”
“狗改不了吃屎,誰知道人家有沒有重操舊業,天天把孩子放在別人家,指不定去哪兒鬼混了。”
“就是,誰家三天兩頭吃肉啊,什麼刺繡這麼金貴,估計啊,都是賣肉得來的。”
“燕家娘子人挺好的啊,是不是誤會了?”
“那些個貪官貪贓枉法驕奢淫逸,燕家人能有什麼好東西。”
燕式招牢牢抓著手中的掃帚擋住看向門內的視線,好像握著的是最後的救命稻草,死死守衛最後的尊嚴和身後的屋子。
一朝霜風寒,何處弄百醜。
燕式招不是沒有麵對過輕賤羞辱,在惜春苑的十幾年,她以為旁人言語中的風刀霜劍早已不能傷害到她。
但從往日和善親切的人的口中聽到這些羞辱的話她的心還是惴惴的疼。
自打燕式招贖身後恢複本名帶著女兒搬進舊南街,對外一直講的是喪夫寡居。
燕式招會些刺繡,白天去繡坊上工,把女兒燕翩翩托付給鄰居。
鄰裏街坊見她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一直對她們母女熱情又多有照顧。
兩年間,燕翩翩可謂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
燕式招往日柔軟細膩的手上磨出了繭子,但心卻一天天踏實起來,看著女兒圓潤可愛的臉蛋,愈發滿足。
燕式招的父親燕歸仁是燕家旁係,位七品殿中丞,入朝幾年也不曾麵見聖顏,哪曾想嫡係二房的二品大員燕洵貪汙受賄、結黨營私、殘害忠良被先帝怒斥並誅三族。
十三歲的燕式招便這樣被充為官妓,賣入惜春苑,花名婉四娘。
兩年前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燕式招才在舊友的幫助下得以贖身。
燕式招不曾想到,熱情親切的街坊鄰居在知道了自己隱瞞的過往後居然會對她這般羞辱。
無處不在的或好奇或鄙夷或嘲諷的打量讓燕式招無所遁形。
對於自己不光彩的過往,燕式招一直小心翼翼的隱瞞,但還是東窗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