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靜得隻剩蟬鳴。
林玉衍輕輕抱著王安,本想同王安說說話,但架不住身上的疲倦,很快便沉沉睡去。
身旁的人呼吸很淺,王安卻感到無比安心,他側首,溫柔地注視著林玉衍,嘴角淡淡的笑意如同夏日微風,溫暖和煦。
王安不知自己是什麼時辰睡過去的,再睜眼時天已大亮。
陽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內,東福的聲音適時響起。
“郎君,早膳已經備好,您盥洗完就可以用了。”
王安扭頭看了看身側,還未開口,東福便似早已猜到他的心思。
“今兒少爺起得早,天才蒙蒙亮就到書房去了,少爺交代過,晚些時候會回來陪著郎君拆掉手上的竹板。”
王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麵穿衣一麵道:“老參可尋到了?”
“尋是尋到了,隻是……”東福頓了頓:“這價格要貴上許多。”
“許多是多少?”王安問。
“賬上的事情小的也說不清楚,不若將賬房的王先生請來問話。”東福道。
王安想了想:“周大夫一般不會這個時辰就過來,那就先將王先生請來,買參是大事,不可耽誤。”
東福應是,遣了守門的小廝去請人,便又折回來伺候王安用早膳。
其實也說不上伺候。
王安並不講究燕州貴人用膳的那套規矩,他無非是候在一旁時不時地添些茶水,有時動作慢了,王安自個兒倒了茶,他便連茶水也添不上。
頭回在這樣的東家手下做事,時至今日東福也還是不習慣。
“郎君,王先生到了。”門外有人稟報道。
“進來。”王安朗聲說。
王賬房胡子花白,看上去年歲不小,但眼神極為清亮,他不卑不亢地向王安行禮:“見過郎君。”
因為林家和白家的賬相互獨立,故而林府實際設有三個賬房,其中兩個賬房分別統管林、白兩家的生意流水,另一個則負責林府上下的收支管理。
王賬房是林家的老人,頗受林淵從和白覓銀的信賴和敬重,負責的正是林府賬房。
王安放下手中的湯勺:“王先生不必多禮,霽微近來身子不好,需用頂好的老參滋補身子,我此番見你正是想問問采買老參一事辦得如何?”
“回郎君,林家近來四處收購老參,臨邊州府紛紛坐地起價,老參的采買價格從原來十金變成了百十金,翻了數十番,所費銀錢甚多。”
王賬房說著便從袖口摸出一頁薄紙呈上。
“此項采買花費數額早已不是小的一個小小賬房可以做主的,還請郎君、少爺親自簽訂采買文書,他日老爺夫人歸家小的也好有個交代才是。”
東福在一旁聽得直皺眉頭,他雖才進府伺候,但也並非不清楚林府的情況。
王賬房話音剛落,他便忍不住開口:“老爺、夫人臨行前早已將交代府中中饋皆由郎君掌管,你拿出這文書豈不是明擺著不信任郎君,要打老爺、夫人的臉。”
“小的並無此意。”王賬房申辯道:“隻是小的身為林府賬房,不得不小心謹慎,還請郎君體恤,以免誤了買參大事。”
東福如何不知王賬房的意思。
眼下老爺、夫人遠在閔州,少爺又在病中,王賬房不知道其它人怎麼想,但他的確不信任這個才進門不久的外鄉人,甚至可以稱之為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