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節，大成王朝，郭禦史府內，張燈結彩，好一派節日喜氣洋洋。
昨夜寒潮，下了一夜大雪，天剛剛敞亮就見府上蒙上了厚厚一層雪，府裏的下人一大早便拿著掃帚開始清理積雪。
下人的手腳很輕，怕打擾到主人家。
上元節，天子不上早朝，朝臣休沐，郭禦史自然也是。內室裏，林妙芳讓人拿了件便服替郭安石穿上，整了整衣袖。男人已過而立之年，給人一種氣宇軒昂的氣質。
“老爺，府裏下人說是懷柔前兩日受了風寒，請了大夫看了也沒用，昨夜人就沒了。”
“那孩子也怪可憐，怪我，沒照顧好她。”
禦史夫人林氏語氣戚戚，用繡帕擦了擦眼角一滴鱷魚的眼淚，不曉得的以為她待郭府的表小姐極好呢。
郭安石心頭一怔，還是瞞不住了，該來的還是要來，太傅府嫡女是容不下他有私生女的。
“那是懷柔沒福分，夫人仁至義盡，不必自責，大哥大嫂在天之靈不會怪罪我們的，懷柔的後事勞煩夫人了。”郭禦史語氣平淡，說得像是真的一樣。
林妙芳盯著郭安石，俊美的臉龐，桃花眼，清秀而淡漠，一襲便衣站在那裏，似珠玉在瓦石間，盡管已是不惑之年，依然讓她著迷，哪怕知曉他已有妻女。
林氏點頭應下，人都沒了，不就是辦個後事，好說。有些事，大家心裏門清，嘴上不提，是給雙方些臉麵，畢竟是同床共枕一輩子的人。
郭安石心裏有些釋然，有些愧疚。郭懷柔是他女兒，他沒對人說過，是以侄女的名義養在府上，林氏這些年苛待他也不是不知，礙於身份不好發作，本想著再大些尋個人家嫁出去就好了，看來還是等不及了。
當初郭安石求娶林妙芳，正是春風得意之時，高中狀元，金榜題名，哪樣不是光宗耀祖，太傅家的嫡女隻是看了他一眼，便定了終身。若是讓人知道林家的乘龍快婿竟是個拋妻棄子的陳世美，林家嫡女嫁個二婚男人，林家的臉往哪兒擱，那不是淪為笑柄嗎？
太傅府那少不了一頓責罵，說不得還影響仕途。大成王朝誰不知道林太傅老來得女，最是心疼幺女林妙芳，誰讓他寶貝女兒受委屈，便是和他林家過不去。
權勢滔天的林家和一個私生女，孰輕孰重他心中自然有數，一個上不得台麵的丫頭罷了，怪隻怪投錯了胎。
這樣的結果，也好，也罷。
一番權衡利弊，郭安石將林氏的手握在手中，看向她的眼神越加溫柔。“妙芳這幾日辛苦了，早起寒涼，仔細身體。”說罷將一旁雪白的狐皮披風披在林妙芳身上。
“老爺，隻要有你在身邊，我做什麼都值得。”林氏聽郭安石喚她閨名，含羞一笑，作勢便倒在郭安石懷中。
兩人相偎在一起，郎情妾意，似乎剛剛說的隻是一隻阿貓阿狗的生死。
禦史府西苑廂房，閨房裏燒了炭，暖暖乎乎的。
“娘，你說爹沒追究郭懷柔怎麼死的？”郭姝蘭有些忐忑，她隱隱約約是知道郭懷柔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