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民官從喉嚨裏發出好像垂死的人一般的呻吟,搖晃著幾乎癱倒在了地上!
“弗雷德大人……求求你……”女兒和財富,保民官實在是哪個都難以舍棄!
弗雷德露出惡毒的微笑。
“保民官大人,每個人都要明白:想要從別人那裏得到,就必須自己先付出代價!你選擇吧……”弗雷德做了個不容商量的手勢,接著冷笑著坐回到了椅子上。
保民官寬大的腦門上不停流著汗水,嘴唇不住哆嗦著。
“想好了嗎?”“弗雷德大人……我,我要我的瑪格麗特,不要我的財產了……”保民官臉色慘白地說著,好像要暈倒一樣地搖晃起來。
“什麼?!”弗雷德心裏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個愚蠢貪婪的家夥竟然真的不再和自己討價還價,竟然真的為了女兒放棄了他費盡心力搜刮來的財富!?
“弗雷德大人,我寧願不要那些財產了……隻要您可憐可憐我這個做父親的,讓我和我的瑪格麗特離開這裏吧!”聽著保民官悲哀的乞求,弗雷德臉上的肌肉可怕地抽搐起來!
如果是在以前、哪怕僅僅是一個月前,弗雷德也會毫不留情地譏諷嘲笑麵前的這個貪婪懦弱的家夥,然後讓他親眼看著他的女兒是怎樣被自己的部下對待的,可是現在,弗雷德的心裏忽然感到了一絲隱隱的憐憫和優柔!這種感覺是他以前從來不可能產生的啊!
弗雷德歎了口氣,他知道是拉莫斯臨終前的那番話影響了自己。
勝利者的寬厚……看來勝利者真的是會變得寬厚起來?還是自己恰巧屬於這個類型的勝利者?
“好吧……我答應你!”弗雷德說著,按下了桌子上的鈴。
一個軍官立刻走了進來。
弗雷德獨自走向窗前,透過窗戶就可以俯瞰到整個都市。
喜氣洋洋的布裏斯托爾人已經開始走上街頭慶祝,而太陽係占領軍修築的一些建築物則冒著濃煙和火焰;遠處甚至還能聽到依稀的戰鬥聲,而呼籲民主和自由的演說家和政客則已經開始在街上散發起了床單或做著激昂的演講……
“勝利了……接下來,又該上演一出什麼樣的好戲呢?”弗雷德不禁輕輕歎息,他忽然感到一陣從沒有過的疲憊和厭倦!
“上午要在瓦西裏宮前的廣場舉行布裏斯托爾自由行星聯邦政府的成立儀式……您雖然沒有在政府中任職,但做為被聯邦政府授予了“拯救者”稱號的布裏斯托爾頭號民族英雄,至少應該出席一下儀式吧?”阿曆克斯說著這些路易要他轉達的話,嘴角卻露出一絲不經意的嘲諷笑容。
閉著眼睛的弗雷德則仿佛看到了阿曆克斯的笑容一樣。
“阿曆克斯,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既然這麼尊重我這個“英雄”,為什麼一定要強迫我放棄現在這種享受,衣冠楚楚地站在烈日下參加那種無聊而空洞的儀式呢?難道那裏會有一絲不掛的美女來給我授勳嗎?”弗雷德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阿曆克斯露出會心的微笑。
阿曆克斯是真心地敬佩、甚至敬畏麵前的這個男子。為了今天整個布裏斯托爾都在瘋狂慶祝的這個勝利,他曾經出生入死地奮鬥了幾乎十年;為了達到目的,他動用了各種可以稱作卑鄙或惡毒的手段來打擊敵人;而當勝利來到的一刻,他卻能輕輕地放下所有唾手可得的榮譽、權勢、地位和野心,絲毫沒有半點留戀。
這份瀟灑、驕傲和自信,是阿曆克斯自認永遠也做不到、更無法模仿或效法的。
“阿曆克斯,你一定聽說過“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句話吧?”弗雷德忽然睜開眼睛說道。他說話時的表情還是那麼懶散,“弗雷德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阿曆克斯感到有些吃驚,這樣很有些悲劇意味的話似乎是不應該從弗雷德這樣一個正處於榮譽巔峰的人口中說出。
“戰爭已經結束了,阿曆克斯……看到大街上的那些民主和自由的呼籲了嗎?現在的布裏斯托爾該是路易這樣的“政治家”們長袖翩翩的舞台了。”弗雷德懶散地說著,但眼中卻分明充滿了一種真切的失落和空虛。
“我的雙手沾滿鮮血,腳下踩著數千萬人的屍骨……也許注定我隻能以一個“拯救者”的身份被寫進布裏斯托爾的曆史,哈哈……”弗雷德仿佛是自嘲地笑了起來。
“而你……阿曆克斯,你也會被寫進曆史的:在布裏斯托爾的曆史裏,你是聯邦軍的首任參謀長和軍隊組織的締造者……可在太陽係的曆史裏,就如同我是一個邪惡的罪犯和殘忍的暴君一樣,你永遠也隻能是一個卑鄙的叛國者……”阿曆克斯無言以對,隻能默默地注視著迎麵射來的銳利目光。
“不過……無論怎樣,幾百年後人們也還會記得我們……可是像拉莫斯那樣真正拯救了幾百萬士兵生命的人,卻注定要被湮沒在非議和攻擊的書卷之中。”弗雷德眼中露出一絲悲哀的神色。
“阿曆克斯,你相信有正義的存在嗎?”阿曆克斯吃了一驚,這個問題實在難以回答。
“我……認為正義不是一個客觀的概念。”阿曆克斯遲疑了一下,但他感到自己無法在弗雷德的麵前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