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鄞都,極是溫柔,南風徐徐,撩撥著滿城忸怩羞放的桃花,仿佛一夜間顯了粉白真容,一個個吐露嬌憨,俏立枝頭。
襯的大雍的皇宮也多了幾許生機。
朝華宮內殿窗前的軟榻上,慕容玉正肘著金絲軟枕,手裏捧著一本《孟子》看得入神。
夏柔捧著一甌青提走進殿裏,剛過月洞門簾,正要開口說話,軟榻邊上的陶嬤嬤向她使了一個眼色。
夏柔見慕容玉正看書,忙笑了笑,啞聲咽下話語,輕聲走近,將青提放在她麵前的幾案上,隨後將一旁的支摘窗推開,支上根杆子。
陽光斜照進來,襯得少女的臉頰粉若含春,她身上穿著的罩紗粉裙在微風裏微微起伏,自帶一股飄然仙氣,可她一笑又比人間桃花還要嬌豔幾分。
慕容玉拿書的手向旁挪了一些。
夏柔笑的愈發古怪,一雙眼睛都快擠成一條縫了。
“怎麼笑的這樣古怪?”慕容玉含笑問。
夏柔神秘地湊了上來,貼在慕容玉耳邊小聲說著什麼,隨後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她。
隻見慕容玉的一雙水眸閃爍著驚喜的目光,忙放下書接過信封,跪起身拆開來看。
一股淡淡的沉香味撲麵而來,她沒有多想,目光溫柔在紙上遊轉,臉頰慢慢浮上兩團紅雲。
讀罷,她若有所思地將信紙小心翼翼貼在心上,鬢上的琉璃步搖也跟著叮鈴癡笑。
“公主,公子宴說什麼啦?”夏柔伸長脖子笑問道。
“一切都好,他已在回鄞都的路上,想必不過十日便會到了。”
提起林崇晏,慕容玉的眉眼有說不盡的溫柔多情,好像這寫信的人此刻就在她的麵前。
“那就好,公主這下可以安心了吧?”
“我哪裏有不放心?我隻是怕他趕不及回來,耽誤了月中的殿試,讓朝廷痛失人才罷了。”慕容玉說著,雙頰霎時間又紅了起來,她裝作不在意將信放在一旁,不去理會。
夏柔卻看出她的小心思,笑著道:“真的麼?當年先皇在世時,這相師宋清時可是說了,公卿門第裏,唯公子宴天庭飽滿,頭頂高深,骨相似騅,是駙馬之相,咱們大雍朝隻有您一位公主,依我說別痛失了這駙馬才是呢。”
“貧嘴。”慕容玉莞爾低頭,嘴角的笑意愈發深了。
“況且先皇極信相術,在他心裏早就認定公子宴是將來的駙馬了,隻可惜沒等到為公主賜婚,先皇就……”
陶嬤嬤瞧了夏柔一眼,夏柔反應過來自己話太多了,馬上抿住嘴不再說下去。
慕容玉自然知道她要說什麼,稍頓片刻,隻是微微一笑,沒有責怪她。
慕容玉遲疑片刻,忽然抬頭看著夏柔道:“柔兒,你說相術就真的這麼準?將來我真的能和崇宴哥哥在一起?”
夏柔看出慕容玉眼底的期待和認真,一時竟也不敢輕易回答了,瞟向一旁的陶嬤嬤,似在求助。
陶嬤嬤心領神會,笑了笑,上前道:“公主,奴婢是這樣想的,這宋相師的相術獨步天下,還從未有過言出不中的,所以就連先皇也很是看好公子宴,可您是大雍的長公主,將來的婚事終歸還是由皇上欽定,咱們皇上是知道先皇的意願的,想必他日賜婚定會成全你們的。”
“不錯、不錯,我看不必等到將來,等之後公子宴殿試奪魁,向皇上求一個恩典,讓皇上賜他為駙馬不就成了。”夏柔趕忙附和陶嬤嬤。
倒是慕容玉聽到“皇上”兩字,一時的女兒柔情斂了幾分,忽然想到什麼,神情瞬的多了些嚴肅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