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雖然時節上的夏日已經接近尾聲,天氣卻依然悶熱。
“槐安,去了人家家之後記得叫人,嘴甜一些……”鄭周周邊將沈槐安的行李提上車邊絮絮叨叨。
“嗯。”沈槐安輕輕點頭,隨後從鄭周周手上拿過自己的行李箱。
鄭周周看著自己的兒子,好像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低下頭默默歎氣。
“媽,我知道這事兒和你沒關係,你不要自責,要是沈承業那牲口再欺負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沈槐安看著滿麵愁容的母親甚是心疼。
“別這樣說,他是你爸……”
“我沒這個爸。”沈槐安打斷鄭周周,口氣憤憤,眸光堅毅。
鄭周周終究是沒再說什麼,隻是默默歎氣。
“媽,快回去吧,要下雨了,司機也催了。”
天色逐漸昏暗,天邊已經傳來隆隆聲。
“好,你到了一定給我打電話。”鄭周周最終在司機的催促下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下了車。
鄭周周剛下去,汽車便緩緩啟動了。
沈槐安透過車窗,看著在下頭張望的鄭周周,紅了眼眶。
如果可以,誰願意離開自己的家。
沈槐安將頭靠在車窗上,閉眼假寐,父親逼母親把自己送走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沈槐安的父親叫沈承業,沈家從前也顯赫過,隻可惜沈承業好吃懶做、好賭成性,未能子承父業,沈家一朝落敗。
沈家的居住條件從開始的海景別墅逐漸變成現在的三室一廳。
沈槐安記得那天,沈承業半醉不醒地回家,不顧鄭周周阻攔,跌跌撞撞地推開沈槐安房門,從口袋裏摸出一張被蹂躪得皺巴巴的紙拍在沈槐安桌上。
沈槐安細看才發現,那是一紙婚書。
沈承業一手撐在桌上,一手在沈槐安麵前比劃著:“當年,你爺爺也就是我老子,給你和蘇重榮家的孫女兒定了親。蘇家可有頭有臉,我今天拿著這個和他們要錢,人家一甩手就給了我五十萬。”
沈槐安微微顰眉開口道:“這些你和我說做什麼。我不想知道。”
“怎麼沒關係了?”沈承業將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人家蘇重榮照顧你,說早晚也是一家人,看在你爺爺的麵子上,讓你搬去他們家,人家願意養著你,這可給老子省了一大筆學費。”
沈槐安聞言,怒不可遏地站了起來:“我的學費都是我媽負擔的,你出過一分嗎?”
“老子給你臉了?”沈承業一巴掌打在沈槐安臉上,“沒我哪來的你。跟老子蹬鼻子上臉,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你收拾收拾,明天就搬走。”
話畢,沈承業便揚長而去。
“槐安……”鄭周周進來,看著沈槐安臉上鮮明的指印,心疼地緊,她抓著沈槐安的手,臉上趟著眼淚,口中喃喃著:“是媽沒用,都怪媽媽……”
“媽……我們走好不好,我不讀書了,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賺錢養你。”少年說這話時,眼中盡是是堅毅。
鄭周周聽罷,眼眶似乎更紅了,但她還是默默地搖了搖頭,無聲地拒絕著沈槐安。
沈槐安愣了愣,隨後便輕輕鬆開鄭周周的手,臉上沒有表情,但能感受到,他對母親,很失望。
他落魄地坐到床上,想不出任何母親不願離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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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沈槐安還是踏上了去蘇家的車。
他執拗也好,不屈也好,這世間總會有更深的執念讓他屈服,比如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