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持續下了很久,冰雹隻短暫的砸了一通,最後變成了尋常的暴雨。雷聲隱沒,狂風收斂。
“崽,去幫你爸抬抬兩個桶出去接點雨水吧。”喬父一坐下沙發給喬母吹幹頭發之後,再想起身,就發現方才吃了勁的腳腕痛的厲害。
隻好喊著在一旁因為怕被罵而給自己找活幹,開始擦桌子掃地的喬瑾上樓搬桶。
“好”喬瑾樂與從這種父母和他都無事可做的獨處環境裏逃脫。
沒電沒網,眼見外麵天色暗下來,隻有客廳兩盞儲電的燈泡還亮著。這種的情況,隻要喬瑾屁股穩穩的坐上沙發。
大概率喬母會拉他談心(質疑他的所有),更大概率是父母兩人一唱一和跟他談心(兩人配合著打擊他)。
喬瑾一臉輕鬆的上了樓,天台曾經養過不少綠植。在樓上的水管又因為風吹日曬壞損率極高。水管一開裂就會慢慢的從縫隙開始漏水,發現的時候往往都漫一地很難收拾。
後來,幹脆把天台水管的閘關了,擺幾個水缸接雨水,屋裏也擱著幾個塑料大白桶,雨大的時候搬出來接點水。澆花衝樓上的廁所,拿來拖地都蠻方便的。
“隻是,我的自卑,勝過了一切愛我的~”喬瑾小聲哼著歌用小推車把桶搬出去接雨水。
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悄咪咪的把掌機拿過來看看裏麵有什麼遊戲可玩。
幾天沒玩手機喬瑾感覺自己網癮到要發作了。想登遊戲日常,想網易雲隨機三十首,想刷榜看小說,想看短視頻學新爛梗。
他不想打開手機就是一個動腦子記筆記,玩消消樂,甚至消消樂都沒時間玩。短暫對過去網絡生活的懷念了起來。
喬瑾在沒開燈的二樓無聲的發瘋。四肢著地,陰暗爬行,抓撓牆皮,調頭掰下自己腳上的拖鞋湊近聞是不是臭了,被臭的麵目猙獰,重新給自己穿回去。
爬起來靜悄悄的碰上樓梯間的門,低聲的鬼吼鬼叫,捶打空氣,和空氣對話。
隨後覺得自己發瘋很神經,如果有人看到的話會很傻,喬瑾恢複了正常。
“喬瑾,下來熬粥”喬母在樓梯口對一去樓上就再沒動靜的兒子進行了召喚。
好,喬瑾快速的應下,往樓下跑,進廚房燒水煮粥。【她幸虧沒上來喊我,不然就尷尬了】
依稀還記得初中時候,吃完晚飯爸媽在屋裏和來造訪的叔叔聊天,他被派來洗碗,摸著池裏洗潔精的泡沫,喬瑾習慣的開始自言自語。
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單純講自己的經曆給空氣,連帶著自己的看法。
大喬瑾五歲的表哥在聽到他在和空氣的對話時,一臉震驚和詫異:“你是不是有神經病啊?哪裏有人自己和自己說話的,你實在不行哼個歌啊啥的,這樣多嚇人”
喬瑾呆愣的點了點頭。才知道,原來別人不這樣。他這樣要避著人,很恐怖。
長大了懵懂的認知變成了他的常識,他在隻有他一個人的空間裏才能放鬆下來,肆意的做著什麼。
唱跑調的歌不怕被人笑;扭著複健操一樣的舞姿也沒關係;在地毯上陰暗扭曲的爬行也可以;坐到地板上舉著手機亂滾也很輕鬆。
而和他人共處的時候他卻沒有辦法這樣。從上個星期四到現在,這麼久過去,喬瑾已經近乎透支了所有社交能力。
現在又回到了無處不被管製的視線之下。喬瑾在抓緊一切獨處時間將藏起來的自己掏出來透氣。
“這小米你都快被你洗成白的啦,水開了,幹什麼都拖拖拉拉的”喬母也從外麵走進來,關小了灶火,喊喬瑾下米。
喬瑾馬上回神,把米下了進去。
“兒子,先前你朋友在的時候,媽是情緒激動了一些,沒考慮你們的情況。後來你爸和我也交流了很多。我們現在就是想來問問,你未來到底怎麼規劃的。”喬母坐回到餐桌上開始了喬瑾躲不過去的談心。
嗯,你問。喬瑾僵硬著身子,回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你看你,一直都是這樣,從來不主動分享。都是我們在為你操心。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能不能跟我們說一下。”
“我看你對你那些個朋友還有說有笑的,怎麼對我們就好像跟個仇人一樣”喬母情緒又激動了起來。
看著背對著她一心盯著翻滾粥麵的兒子,她莫名火起,憤憤的拍了兩下桌子。怎麼就養出來這麼個鋸嘴葫蘆。
半晌不得到回應,喬母皺緊了眉頭揉了揉心口“說話啊,死在那了?到底是我們虧待你了還是從小打罵你堵住你的嘴了,你到底想怎麼樣,想拿辛苦拉扯你長大的老爹老媽怎麼樣。”
終於,她等到了自己兒子的回話。聲音沉的像鉛塊,兒子緩緩的轉了過來麵對著她。
麵對他從小的噩夢,那張生氣就會馬上陰沉的讓他喘不過去的臉
喬瑾一字一字平穩的說著,把所有想吼出來的憤怒和要流淚下來的委屈都壓在深處。
“我不想怎麼樣,也不需要你們自作主張的為我做什麼。更不需要你們要求我該怎麼樣。如果你們不能和這樣的我融洽相處,那麼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好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