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街道,摩肩擦踵,川流不息。
轉角小巷,稀稀疏疏的圍著幾人。
嗑瓜子的大嬸醜陋訕笑,“聽說了嗎?梅夕夕自殺了。”
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胖大姐一副無趣,稀疏平常地說:“這個我知道,他的小白臉還在ICU病房裏跪著呢!”
大嬸手中的瓜子瞬間變得不香了,她撒掉瓜子,“走,咱去湊湊熱鬧。”
ICU病房外——人滿為患,有人雀躍,有人譏諷,有人愁。亦如搭上了戲台,高朋滿座。
透過玻璃依稀可見,病床上的那個女人時而瘋癲抽搐,時而清醒。
“我還能堅持多久?”梅夕夕方才清醒,顫顫巍巍地摘掉氧氣罩,聲音蒼白嘶啞,空洞的眼眸裏沒有一絲情緒。
“哎……”醫生歎息,凝重的眸子裏隻剩深深的無力,“你這樣自絕生機,就算是大羅金仙在世也救不了你啊!”
“他們都說…我惡貫滿盈,冷血無情……”梅夕夕順眼瞥去,屍海堆疊的栩栩光影縹緲重疊,隔著滄海桑田;重影中央冰冷的深藍色層層鋪開,厚重的玻璃外圍滿了人,一雙雙眼睛神色各異,“我僅存的寬厚和善意……都留給了這個世界。”
夕陽遲暮,餘暉消殘,十裏嵐靄潰散。
“叮叮叮”,銀鈴動,欲念響。
時間不多了!!
兩個世界的景象交錯重疊,閃動得愈發頻繁,她眼簾垂動,氣若遊絲,嘴裏低聲呢喃:“……(吾登臨地皇期間,嗜殺成性,地譴道誅。承蒙地界眾愛,眾星捧月,信受奉行……吾,今以盤祝宮為塚,責天瑟為碑,獻祭……)”
彌留之際,驀然回首,往昔畫麵一幕幕回閃。
既定之事不容更改,過去之事無法重來……
三年前。
東定市老城區有四大惡犬:南城街曹矮子荒淫無恥,牛平街劉聾啞偷雞摸狗,老柳巷袁痞子暴戾恣睢,樂丁街梅瘟神六親不認。
最讓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幾年前的一件事:四大惡犬狹路相逢,相互爭鬥,梅夕夕大殺四方,不費吹灰之力碾壓對手,榮登惡犬之首,毒瘤之最。
年紀稍長的喜歡談論她的“冷血自私”,“卑劣無恥”,“流氓行徑”;年紀小的喜歡談論她的“奢靡浪蕩”,“喪心病狂”,“人麵獸心”。
總而言之,就是作惡多端,連狗都看不下去了,每次她路過,但凡周圍有狗,不管是家養的還是流浪的,都忍不住撲騰上去呲著牙狂吠幾聲。
當然,她暴戾陰狠,威風凜凜,單憑一個眼神,連惡狗都要退避三舍。
這驚天的威懾力不愧是惡犬中的翹楚。
有人坐享萬千寵愛,唯她獨攬整座城的鄙夷,卻還依舊恬不知恥的在這個城市苟延殘喘。所有人都對她避之不及,害怕與她沾染半點關係,可謂與行走的瘟神無異,因此榮獲“瘟神”之名。
最叫人同情的就是勞苦一生的易如琳,丈夫梅田窩囊無能就罷了,生育兩女,小女兒梅夕夕童年時不學無術,打架鬥毆,吸毒鬼混;成人後更是弑夫虐母,抽煙嗜賭,負債累累,聲名狼藉。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下了太多孽債,今生竟遭到了這般報應。
離婚後的梅夕夕獨自撫養著女兒小雨,日複一日,生活雖苦,卻也“充實”。
春光明媚,午間的陽光晃得人懶散,梅夕夕對著電腦屏幕滿臉愁容,見同事散去,連忙拿出香煙點上一根。
聽到打火機的聲響,市場部主管吳蓉從角落探出一個腦袋,“又在辦公室抽煙。”
“心煩。”梅夕夕宛若泄氣的皮球,軟綿綿地癱倒在桌上,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在做報價表啊,還沒拿下客戶呢?那正好,值個班唄?”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還留在辦公室的人,吳蓉可不想留守在這裏,回頭再去吃些殘羹剩飯。
“客戶有顧慮,但他不願說。報價單也改了幾個版本發過去,他就是不回消息。你去吧,記得讓阿姨給我留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