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燈火通明的高速路口。
一輛飽經風霜的黑色大眾車由遠至近。
扶辛疲憊的揉著眼睛將ETC放進卡槽,準備通過。
忽然,綠色的快速通道指示燈變成了明亮的紅色。
扶辛猛然刹停在欄杆前麵,原本困倦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焦急的按了兩聲喇叭,她今晚得趕回市裏,明天就該上班了。
人工通道亭子裏的值班收費員被喇叭聲吵醒,打著哈欠探出頭來,有氣無力的吆喝。
“剛下來通知,高速上下霧了,你明天趕早吧,要不就走國道!”
說完又打著哈欠縮回去,看樣子是去補覺了。
扶辛有些煩躁,把車倒出來,停在路邊,看看收費站頂上那一排紅燈,又轉頭看看漆黑寂靜的國道。
猶豫了一下,果斷踩著油門奔向了黑黝黝的國道。
喝了口水醒醒神,喃喃自語。
“為了明天能多睡一個小時,拚了!”
眼睛裏密集的紅血絲訴說著她的疲憊。
她已經好幾天沒怎麼合眼了。
四天前,她突然接到電話,爺爺突發心梗住院。
當即放下一切往回趕,油門幾乎踩進了油箱裏,手機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全都是違章超速罰款的消息。
趕到老家時爺爺已經從醫院轉移回了家裏,好在見到了最後一麵。
家裏人說,中午吃飯還好好的,下午忽然就不行了,整個過程連十個小時都不到,但這樣也好,走的沒有痛苦,又是七十多的高壽,是喜喪。
扶辛哭的撕心裂肺,小時候她任性愛哭又愛作,人厭狗嫌的,也就爺爺不嫌她,要啥給啥,好聲好氣的哄著。
如今乍然離世,她心裏接受不了,眼淚基本沒斷過,葬禮結束就發起燒來,一度燒到了四十多,家人都擔心她會燒成傻子。
躺了一天一夜才退燒,清醒之後再沒時間悲傷,連忙收拾東西回市裏,再不回去上班會被扣工資的!
直到坐上車子裏的那一刻,連日的疲憊和病後的虛弱一下子侵襲了她的身體與神經。
往日裏老人的慈祥與寬容,仿佛隨著車子的前進,被永遠的遺留在她的記憶裏。
雙眼又開始朦朧起來,酸澀的直流眼淚,漆黑的道路兩邊影影幢幢的全是形態各異的人影。
“又來了!自從發燒以後,淨看見些亂七八糟的,是腦子燒壞了,還是眼燒壞了?”
吱——
尖銳的刹車聲響徹黑夜,車子被扶辛猛地刹停。
扶辛抱著方向盤,大口喘粗氣,臉色蒼白,冷汗直流,哆嗦著手抬頭看向車前方不到一米處的人影。
“靠!嚇死我了!還好沒撞上!”
饒是扶辛再好的脾氣都忍不住想爆粗口,降下車窗開吼。
“神經病啊!大晚上的……”
罵著罵著,扶辛突然啞了火兒。
唰——
冷汗又下來了一層,車窗被她迅速的升上去,鎖門鍵按了三遍,天窗都關的死死的。
她想起來,剛剛這條路上,分明沒有人的,遠光燈的光芒裏隻有一條寬闊孤寂的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