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叫醒了整個夏天,而講桌前的老先生為孩子們打開了整個世界。
七歲的朝陽在老管家的陪伴下,走進了課堂。他眼睛睜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著教師裏麵每一個人,每一件東西,每一個角落。
“杏仁鬆糕不好吃,酥皮豆沙包也不好吃,蛋黃酥最好吃啦!”
“蛋黃酥難吃死了,還是我的杏仁鬆糕最好吃。”
整個教室裏此刻隻有七八個孩子,清一色的男孩。他們湊在教室中央,各自變著花樣的從包裏拿出各種零食點心,然後嘰嘰喳喳地爭論著誰的零食最好吃,誰的東西最難吃。
“曾叔,他們在幹什麼呢?”朝陽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同齡的孩子,拉了拉老管家曾明的衣角,小聲地問道。
曾明彎下腰,沒有回答朝陽的問題,而是小心地囑咐著:“小少爺,從今以後,你就要在這裏上學了,那些以後都是你的同學。”
“同學?”朝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曾叔,我坐哪兒呢,還有,榮和跟我一起上學不?”
“榮和?“曾明扭頭朝玻璃窗外看了過去,隻見七八個小廝模樣的孩子,小的有七八歲的樣子,大一些的十一二歲,整齊一排地湊在窗前好奇地看著教師裏麵。
“榮和他會一直在門外等著少爺你下學。”
“那他不跟我一起上學嗎?”
朝陽看著窗外個頭剛有窗台高的小胖子榮和咧著嘴,露出焦黃的牙齒朝自己傻笑著,忍不住又問道。
“少爺,榮和他隻是一個下人,是沒有資格上學堂的,少爺你好好念書,待會先生來了會為少爺安排座位,老仆這就要回去了。”
曾明微微一笑,然後留下朝陽,便離開了教室。
朝陽怕生,特別是突然見到這麼多的同齡孩子,他很害怕這種沒有熟悉的人陪伴左右的感覺。他不敢亂動,怕驚擾到那群還在爭執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的少爺同學們,隻得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朝窗外的榮和投去了一個求助的眼神。
榮和自小就跟在朝陽身邊,明白自家少爺的心思,這是想讓自己帶他離開這個陌生的地方呢。
作為一個合格的小廝,榮和覺得自己必須幫朝陽解決這個尷尬的問題,但當他準備邁開腿闖進屋裏去的時候,不經想起了出門前老夫人交代的話。
“榮和你記住了,陪小少爺去學堂,第一,你不能進到教室裏麵去,第二,你要監督少爺不許逃學,第三,少爺受了什麼委屈,你不許滋事,也不得慫恿少爺做出丟我們侯爺府的事情來,在學堂發生的事,你必須在回府之後向我稟報。以上三條,如若有一條犯了,那麼,自個去找老曾討賞去。”
想著老夫人那慈善的麵龐中露出來的點點凶光,榮和不寒而栗,邁出的腳步又馬上收了回來,無奈地朝朝陽搖了搖頭。
教室裏麵又陸陸續續進來了幾個孩子,都是家裏的仆人陪伴著進來的。這些孩子進來之後看到教室裏一群小吃貨的狀況後,紛紛叫自家仆人把家裏準備的糕點顯擺出來,然後立刻就加入了這個激烈討論的小圈子裏來。
隻有朝陽一個人,那麼突兀地站著,像一顆草叢中嬌羞的含羞草,焉巴巴地。想湊到人群中去,卻又拿不出零食糕點,想找個地兒自個呆著,又怕老管家口中那位先生突然出現。
在沒來學堂的前些日子裏,奶奶總是在朝陽耳邊提及那位學堂裏麵嚴厲的先生。先生姓顧,叫顧彥華,是整個懷化城裏麵最有學識的人。朝陽依稀記得,奶奶口中的顧先生曾是帝國最年輕的外事官,訪問過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國家。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那麼這位顧先生肯定也是頂厲害的人,而厲害的人無一都是讓人心生畏懼的。朝陽心裏如是想著,所以很謹慎地站在原地,不做不錯,不錯就不會冒犯到那位厲害的先生。
還好這樣讓朝陽渾身不自在的感覺沒有再持續多久,隨著那位顧先生亦步亦趨地走進教室,然後朝三尺講桌上一站,整個人像是一尊巋然不動的雕塑,說不出的威嚴與渾然天成的氣勢。
即便這群七八歲的孩子們絲毫感受不出顧彥華那獨特的氣質,但當他站在那裏紋絲不動,不言不語的狀態持續了接近十分鍾的時候,孩子們不一而同地自覺停止了吃貨黨的爭論,一個個噤聲好奇地看著講桌前的先生。
“吃好了?”顧彥華麵帶笑容,卻看不出他此刻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