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在十一點多的時候就已經散去的差不多了,現在視野又恢複了清明。何楓隨手把生魚和肉塊拋給三獸,雙眼卻一直望著高掛在夜空中的圓月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世界劇變毀掉了原來雖然平凡但也算幸福的正常生活,讓何楓他們陷入了每天提心吊膽掙紮求生的境況中。需要做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隻有在這種時候,何楓才有機會將腦子徹底放空,好好的放鬆一下。但生性敏感謹慎的他就連這種時候,都會止不住地去在心裏不斷思考世界重啟程序的事情,企圖從這幾天的經曆中挖掘到什麼蛛絲馬跡。
“喂,老何,炭燒好了。”有些沙啞的聲音從棚屋裏傳來,蕭逸清竟然還沒睡著。
“你咋還沒睡呢?”何楓有些意外,轉頭看向蕭逸清。
“有些睡不著,腦子裏亂亂的,”蕭逸清打著哈欠坐起身,“再說了,木炭是我燒的,你收不到燒製完成的通知,正好提醒你,不然你提前開爐可就廢了。”
何楓笑了笑,沒有接話,走到一個炭窯前,將燒好的木炭取了出來。蕭逸清則是幫忙再加入木材和燃料,讓炭窯開始了新一輪的燒製。
“老何,你說我們……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麼……”蕭逸清突然有些落寞地坐下來,雙眼直直地看著手中的木炭,語氣沮喪,麵無表情。
何楓此時心情也並不怎麼好,聽到蕭逸清這麼一問,一股強烈的悲哀感油然而生,直衝的胸口發悶。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老何,你說,活著的意義,到底是啥啊……”蕭逸清把手裏的木炭放回炭堆上,眼睛卻還是直勾勾的,不知道是在問何楓,還是在問自己。
何楓坐到蕭逸清身側,遞過去一個水袋,緩緩開口道:
“世界重啟前,準確的說應該是很早很早之前,我就想過這個問題。你說,這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會消失,消失了之後,屬於這些生命的痕跡,也會逐漸消失,或者很快或者很慢。等這些痕跡消失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這些生命存在過的證據了,”何楓仰頭喝了口水,聲音平和,“我從小就特別特別怕死,怕得不行的那種。我記得我小時候,一想到人會死掉,就哭得稀裏嘩啦的,我爸媽咋哄我都沒用。哪怕後麵長大了,想到這個的時候還是會特別恐懼,就那種對於死亡後的未知感,讓我感覺很絕望。於是我就想啊,人活一輩子,吃那麼多苦,運氣好了或者能享不少福,但是所有的東西不管好的壞的到最後都會失去,什麼都沒了,那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活著。”
“本來是我問你的,你這一通給我整的,更難受了。”蕭逸清苦笑著搖搖頭,平時大大咧咧的他很少表現出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脆弱。
何楓沒接蕭逸清的話茬,繼續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我為啥要去做遊戲策劃,為啥還去嚐試寫一些根本不賺錢的書,為啥想去創作那麼那麼多的東西,就是因為在這根本沒有意義的生命裏,我想留下一些有意義的東西。我知道這些東西也一定會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定會逐漸被所有人所遺忘,但它們會存在很久,甚至比我的生命還要久。而這些東西,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意義。”
“現在一切都沒了,所有的東西都被數據化了。”
蕭逸清看著稍顯落寞的何楓,沉吟不語。
“你怕嗎,老蕭?”何楓突然問道。
“怕,怎麼不怕,我怕的要死,”蕭逸清歎了口氣,“但有句話說得好,‘人類的讚歌就是勇氣的讚歌,人類的偉大就是勇氣的偉大’。或許秉持著勇氣不斷往前進,就是我們人類活著的意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