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華凝想明白此事到底哪裏不妥，采月便已推門而入；“小小姐，原來您沒插門啊！我剛剛推了下沒推開，還以為您把規矩給忘了……哎？這……您這是……”一長串話自采月嘴裏衝口而出，然後她才發現自家小小姐正端端正正盤膝坐在床上，“哎、哎呀！這……我可憐的夫人哪……”采月的眉頭立刻打成了一個結，“這……這……這等粗俗……古怪的坐姿……夫人盼天盼地盼的就是有一日小小姐能回來，誰知……這……這……小小姐您這些年到底……到底……”
華凝沒聽明白采月磕磕巴巴的想表達什麼，更不明白這丫鬟為什麼一進來就變了臉。不過采月啊華黛啊碧荷啊尚氏啊這些人在她麵前經常有這種反應，她也早就學會不必深究其內因了，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她把腿搬了下來，就聽采月又是一聲驚叫：“小……小小姐，您怎麼把腿打上結了？！”
“盤腿啊。”華凝聞言怔了怔。才三年不見，采月好像變得越發乍乍呼呼了。
“好端端的，您盤什麼腿啊！”采月低頭抹了抹眼睛，“奴婢長這麼大，隻見有閨閣小姐盤發待嫁的，卻沒見過哪家的小姐會把腿弄成這個樣子。這腿又不是頭發，哪裏……哪裏是可以盤的呀，我的小小姐？看著粗俗不合禮儀也便罷了，您這麼坐著就不難受麼？”
“確實難受。”華凝點了點頭，“可是難受也得坐。”
采月瞪大了眼睛，即使竭力掩飾依舊掩不住眼中那一絲駭然之情，“這……這……小小姐，您這些年到底在哪裏過的？”
華凝想了想，雖然也跑到小陰界和元妖界晃了一圈，但最多的時間還是隨蕭冥悠學藝的，便答：“在山穀裏。”
采月的眼淚嘩的就流下來了。
“我可憐的夫人……大少爺說，山穀裏有豺狼虎豹那等凶獸，小小姐若有個閃失……夫人她、夫人她……小小姐，您不知道，您走之後，外麵那些饒舌的村人都說您是被人拐跑賣給人家為奴為婢了，大少爺又不讓夫人去找。雖然大老爺派了人去問，但到底不是自家小姐，哪裏有那麼上心的？夫人日日鬱鬱寡歡，有時候看著小少爺都會忍不住掉眼淚，大少爺也不管，您不知道夫人的日子有多難過！”
采月這丫頭本來就不是什麼聰明人，對這傻愣愣的小小姐又不怎麼在意，在華凝麵前說話常常顛三倒四囉哩叭嗦的。她倒是沒什麼壞心，這話聽起來卻是不中聽得很——你說站在你麵前的明明是小小姐本人，聽說小小姐這些年是在據說充斥著“豺狼虎豹”的山穀裏度過的，那你還一個勁兒強調夫人多苦多傷心做什麼？換個聰明點的下人都知道這會兒該為小小姐抱不平，怒斥人牙子把堂堂大家閨秀弄到鳥不拉屎的山林裏與豺狼虎豹野猴子為伍是多麼多麼不道德……
當然，也幸好她沒這種聰明，畢竟華凝肯定不想聽到有人汙蔑自家師傅是不道德的人牙子。
華府不是什麼煊赫之家，尚氏當年挑丫鬟的時候也就沒找太過機靈的。她自己本就不是什麼有主母威嚴的人，華家又連當地大戶都隻能勉強算是，選個特別聰明的丫鬟確實不是明智之舉。
不過笨到采月這個地步也就可以了，再笨下去就該到了礙眼的程度。
采月嘴裏囉嗦著，手上卻沒閑著。順溜地給華凝鋪好鋪蓋熄了燈，這位腦子不怎麼聰明但是幹活很是利落的丫鬟就退出了華凝的房間，也沒忘了順手帶上了門。等她一走，華凝就坐了起來，又一次把腿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