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那隻狐狸嗎!”

是的,慕千寒此人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狐狸,還是一隻九尾狐。作為九尾狐,在此間十分稀少,靈力強大,容貌妖媚,其皮毛珍貴可製衣,其血肉可入藥,其根骨可煉器,活脫脫一個世間瑰寶。

但慕千寒並非傳言中的九尾狐那樣強大,他同時擁有凡人與仙狐的血脈,就導致他的修為受阻,經脈有缺,但其身體依舊是有價無市的寶貝,據世人相傳,他是九尾狐一族丟出來的“垃圾”。

玉蔻之所以能認識他,還得幸於月國某一場龐大的地下拍賣會,玉蔻作為奴隸與慕千寒關在相鄰的籠子裏。

那時候玉蔻已經在外麵逃亡十餘年,心神俱疲,隻記得那時看見慕千寒渾身都是血,連人形態都沒辦法保持住,耳朵尾巴與狐狸臉都半露,他已經失去了雙臂,隻能靠下巴與雙腿用畸形的方式移動到籠子旁邊吃東西。

狐妖生性愛美,容貌絕色姿態勾人,但玉蔻看見慕千寒的時候,他的臉實在稱不上美麗。

玉蔻想,這時候他大概連取悅別人的奴隸都不是了,而是作為“物品”或者“食物”供別人使用。

他那時候依然想著活命,看見有衣冠楚楚的客人,淚眼婆娑怯懦地小聲祈求著。

那些隻言片語玉蔻已經記不清了。

記得她那時候因為逃跑失敗被罰斷食,慕千寒把他僅剩的一枚粗糧餅分了一半給自己,盡管上麵全是血跡與灰塵,玉蔻卻一點也不覺得肮髒。

十年的逃亡,見過饑荒,見過戰爭,但這個殘破不堪的人反而在她眼中最為幹淨。

再後來,從別人的隻言片語中聽說,慕千寒的尾巴,血肉與骨頭都是分開賣給不同的客人,購買者無一不是達官貴人,正道修士。

可慕千寒看見這些衣冠禽獸時,會不會想著有人來救他呢?

玉蔻便再也沒有聽說過九尾狐的事跡,逃亡還在繼續,隻不過她的逃亡路線再也不能與慕千寒相交,也漸漸淡出她的記憶。

隻不過偶爾看見街邊小販吆喝賣著粗糧餅子,也會買一兩個放在包裹裏,那時她的修為有些長進,生活也變得好起來,粗糧餅裏麵就多了肉,多了菜。

可以後買的餅,熱騰騰包滿多汁的鮮肉,噴香撲鼻,也再沒能嚐出那時在雜亂不堪的鐵籠子裏麵,慕千寒分給她那半個粗糧餅的味道了。

玉蔻同情他的命運,但並不能苟同他的思想。

因為就算受到那些人如此折辱,她始終沒有在慕千寒眼裏找到對於人類的一絲恨意,大概因為他的母親就是人類吧。

換做是她,不會管那麼多,大義與正道是給人用的,修仙者不必鑽研大義,等到隻手遮天,修為大乘時,存在本身就是大義。

他被帶走之前,托付給玉蔻一個銀色平安鎖,說他和母親約好相見,無力赴約,拜托交給他的母親。

玉蔻答應了,最後跨過山海來到青丘,聽聞他的母親早就被他的族人殺害,他的父親也被放逐境外,最後玉蔻能找到的隻有一罐冰冷骨灰,安靜的放在破舊祠堂裏。

她想,慕千寒的母親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