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酉年、暮冬,位於盛國至北處的京都平城,此刻正迎接著今年的第五場大雪。
這雪倒也是下的無聲無息,從三更天開始至五更天結束,待百姓們從睡夢中醒來時,院中的積雪已到了沒過腳踝的高度。
“小姐!又下雪了~”在一小小院落中,有一位卡在門縫中間的髫年女童,望著眼前白茫茫一片回頭喊了一聲,緊接著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一陣冷風吹來,凍的小姑娘縮起了脖子,回頭對著屋內說道:“小姐,今年的雪怎的這般多!這數九寒天的,老天爺也不體諒體諒咱們。”小姑娘眉目間帶著些許厭煩和惆悵。
“待會兒在掃積雪吧,這會兒趁湯婆子還暖和著,你快來再暖暖。”屋內那位被稱作小姐的,是位和小姑娘差不多年歲的髫年女童。邊說著話,就拉著名叫嘉卉的小姑娘鑽進了被窩裏。
嘉卉因著剛剛下去溜達了一會兒的緣故,這會兒腳凍的冰涼。她壞心的把腳貼在了另一位小姑娘腳上,隻是對方不僅沒躲,反而給她捂在了下邊。
“細細數來,今兒個應該是第三個九天了。老人常說,三九天最寒,凍死無人管。所以你以後不論是在屋內還是屋外,都得捂的嚴嚴實實的,知道麼。”被稱作小姐的小姑娘,伸手扽住嘉卉的被角,往一起拉了拉,捂的更嚴實了些。
不過不知道是因為冬天太冷凍的,還是因為窗外的白雪襯的,小姑娘的臉看著白的透光,鵝蛋似的臉上五官分布的極其勻稱。一雙迷人心神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著嘉卉,眼波流轉間似有星光閃爍。
嘉卉被自家小姐直愣愣的眼神盯的臉紅,連忙點頭道:“嗯嗯,嘉卉一定捂的嚴嚴實實。況且,就算是嘉卉真的凍死了,不是還有小姐在嘛,小姐肯定不會讓我一個人流落在外的。”
她這話說的太快,急得小姑娘連忙捂嘴都沒來得及,“快說‘呸呸呸’,多大人了還說這種胡話。”眼看自家小姐真的著了急,嘉卉立馬跟著說道:“‘呸呸呸’我瞎說的,老天爺你捂住耳朵,可別聽進去了。”
瞧見她這呆樣,對麵的小姑娘差點沒忍住噗嗤的笑出聲,但幸好及時地收住了,保全了她的麵子。
嘉卉見小姐笑的開心,自己也忍不住樂了,不過沒笑兩下,就又想起了什麼,撅著嘴吭吭哧哧的憋了半天。
對麵的小姑娘見她憋成這樣,有些好奇她究竟想說什麼,但更加好奇她能憋到什麼時候,所以就定定的瞅著沒出氣兒。
嘉卉等了半天也沒見小姐開口問,隻得自己悄摸地吸口氣,也不知是為了壯膽還是怎的,繼而開口道:“小姐,不然咱們去求求老太太吧!府裏那些人狗仗人勢,都入冬多久了還不給咱們炭火。去年省下的炭火,就剩湯婆子裏這點兒了……”
嘉卉可憐巴巴地說著,眼睛睜的圓圓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對麵的小姑娘接收到了嘉卉期待的眼神,可她的眼中卻有幾分閃躲。她抿著嘴巴沒說話,隻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淺淺的歎了口氣。
“如果這次又被二妹知道了呢?府裏上上下下都是唯她馬首是瞻的人。更何況,找了祖母又怎樣,她向來偏愛二妹,就算我頂著挨打的風險去求了她,最後也會因為二妹的一句話而輕易改變 ”
“可是小姐,她們不給我們炭火也就算了,這段時間甚至連分給咱們的食物都敷衍的了得,這樣下去,咱們可怎麼辦啊。”嘉卉很害怕,她怕挨打,怕挨凍,怕挨餓,更怕有一天會突然死掉。可是小姐都還沒有害怕,她可是立誓要保護好小姐的,怎麼能在小姐之前害怕呢!
屋內二人的情緒隨著湯婆子溫度的降低而逐漸低落,恰在此時,屋外卻響起來突兀的拍門聲。
“葉冰裳!葉冰裳!都什麼時候還關著門?再不開門我可讓婆子撞開啦!”屋內的兩個人聞言,著急忙慌的往外跑,奔跑途中嘉卉踩空了台階差點摔倒,好在另一個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