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心裏暗暗吐槽,卻不知道方雲清也在吐槽呢:這人處久了就原形畢露了,自己好歹也是個客人,哪裏能這麼隨便就出來了?嘴上連個口紅都沒塗,婦容這一項就過不去關!唉唉,這要不是夫君把她當妹子,自己是真受不了這樣的,太隨便了。她卻不知,秦昭是怕她等急了才套了件褙子擦了把臉就過來了,要是換了旁人,秦昭肯定要換衣服化妝重新梳頭發,可與她而言,無瑕哥哥的妻子,那跟她的親嫂子也差不了多少了,哪裏非得那麼多規矩。
這兩個人其實都算是正經的大戶千金,隻是性格差的有點遠,不過畢竟都是場麵上的人,全都非常懂得談話技巧,說話的時候著力去往能跟對方談起來的話題上轉,氣氛倒也不錯。唯一的問題是兩個妾站在一邊,讓秦昭十分不適應:丫鬟什麼的幹的就是這個工作,端茶倒水也麻利,伺候著也就罷了。這倆妾本身都是嬌滴滴的需要人照顧的,領出門讓她們伺候不是自虐麼?忽然想起馮先生對吳王妃的評價,心中暗歎:果然,並不是每個嫁個風流丈夫的女人都能做到像吳王妃那般自得其樂不給自己添堵的!
秦昭也明白,自己是關心則亂,其實方雲清樂意怎麼過日子,關她什麼事兒?她是連瑜的妹子,又不是方雲清的妹子,天然就是站在連瑜這邊的。可秦昭更知道,夫妻感情好,生活才會好,她希望連瑜幸福,所以打心眼裏期待他的夫人是能夠與他琴瑟和鳴的。這會兒見到方雲清種種作態,心裏頭有種不祥之兆:雖然這位嫂子行動間十分規矩,可是她這樣子的,怕是很難跟無瑕哥哥合得來啊!雖然連瑜過去說過,期待一個能夠理好家的妻子,可是妻子不是管家,秦昭不認為有哪個妻子不期待丈夫的愛:尊重什麼的,原本就是夫妻間最起碼東西啊,說什麼尊重就不需要愛了,那是純粹扯淡隻有對丈夫絕望的女人才不需要愛呢!
秦昭原本因為家裏人少了而不痛快,這會兒跟方雲清聊天,幾句話便探出來是連瑜怕她寂寞,所以才打發方雲清過來陪她,心中對這倆人都是感激的:連瑜自不必說,方雲清也夠意思了,就算是出嫁從夫吧,可巴巴地費上半天的功夫專門過來陪她,這份人情她也要記著。這麼一想,也就不顧兩人其實還不算熟悉,拉了方雲清到她的房間裏去,隨便聊了幾句,然後借著話頭兒翻出一大盒子相生花來:“我總是喜歡梳拿些輕巧的發髻,這些牡丹啊菊花啊很少用得上,嫂子拿去帶著玩吧!”說話間,好像不經心地提了一句:“無瑕哥哥說女子不管什麼年紀,都該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管是女孩子還是嫁為人婦,都不能忘了愛美之心,若自己都忘了美啊,又怎麼能怪別人覺得她無趣?就因為這個,他沒少笑話我是假小子呢!不過笑話歸笑話,我實在不喜歡梳那些峰巒疊起的發型,沉得慌……還是送與嫂子吧,這些大多的花配個隨雲髻什麼的最俏麗了!”
方雲清的腦子絕對不笨,才不會左耳朵進右耳多出,秦昭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她心裏頭登時就警鈴大作:秦姑娘是隨便說說,還是故意提醒我呢?忍不住對著秦昭屋裏的穿衣鏡看了一眼,鏡子裏頭她跟秦昭離的很近,秦昭連上不施粉黛,卻白裏透紅,看著十分的嬌俏;自己則頂了個厚重的發髻,一臉正氣。兩人明明同歲,可自己看起來硬是比秦昭大了好幾歲,方雲清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又扭頭看看正在衝她微笑的秦昭,笑著應聲道:“好,謝謝昭妹妹的美意,我就收下了。”
秦昭笑了笑,忽然想起了芳姐:“對了,這陣子家裏亂七八糟的,我好久沒去看望芳姨了,芳姨還好麼?”
其實早上出門前燕惜惜還跟方雲清提了一句,說姨奶奶跟秦姑娘感情好,不如帶上。可乳母說出門做客帶著庶母算怎麼回事兒,順便還敲打了燕惜惜幾句,說她太放肆,主人的事情也瞎摻和,方雲清原本就對芳姐不太在意,乳母這麼說了,她就沒接話茬。這會兒被秦昭問起來,頗有些尷尬,好在她如今好歹也是正經主持中饋的當家太太,心裏頭懊喪,卻沒帶出來,聞言笑道:“姨奶奶一切都好,昭妹妹若是想她,回頭我再來的時候也帶她過來。”
秦昭笑道:“那感情好。我的老師昨日還提起來呢,說思念芳姐了,想請芳姐過來住一陣子呢!”
方雲清隻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秦昭的節奏:這位秦姑娘為人真的沒得說,隻是辦起事情來真是一點章法都沒有,配合起來好心累,這,哪有一張口就要把人家庶母接到自己家裏住一陣子的?她可真不見外。罷罷罷,反正夫君把她當妹子,自己也就一咬牙,全當多了個小姑子吧,好歹是個不給自己找麻煩的小姑子,這已經是阿彌陀佛了!這麼想著,十分痛快地答應了回去就跟芳姐說一聲,回頭送她過來住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