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2)

一大早醒來,秦昭隻覺得屋裏冷得厲害,鑽出被窩便連打了幾個噴嚏:“琥珀姐,快把我的衣服拿來,冷死了!”

大丫鬟琥珀急忙走了進來,把熏籠上烤著的衣服遞給秦昭:“大姑娘趕緊穿上,可別凍著了!”

秦昭迅速地收拾好自己,想了想,又把已經穿好的外衫脫了下來:“換件素淨的。”

綠蘿道:“姑娘已經出了孝,再穿那些素淨的,有些忌諱呢。”

秦昭歎道:“大伯母她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過來了呢,萬一正撞上我穿的花花綠綠的,多不好。”其實來客人的話自然要換衣服見客,哪裏就撞得上,秦昭這麼說,其實也是體貼她父親的心情。

去年春夏之交,西蠻人突襲大鄭,隻用了兩天便攻下了雲中府等數個郡縣,燒殺搶掠了一番,大鄭平民或許還能逃過一死,但是那些住豪宅穿綾羅的西北世家大族幾乎被殺了個精光搶了個幹淨。七月份的時候,秦節得到了切實的消息:他的親哥哥連同三個侄兒全部遇難,隻有之前帶了女兒侄女上山拜佛的秦大奶奶這幾個人逃過一劫。

消息傳來,秦節當場便暈了過去,他自幼失怙,跟哥哥秦茂一起被祖父母養大,前些年,兩位老人家相繼去世,緊接著秦節的夫人林氏也因為難產而死,秦節考中進士十四年,期間跑回家守孝守了三次,如今一兒一女漸漸長大,女兒秦昭活潑可愛,從小病弱的兒子這幾年身體也好多了,秦節好不容易鬆了口氣,誰知道噩耗傳來,自己的老家所有親人被一勺燴,尤其是其中還包括他的親哥哥父子四個,心中悲苦可想而知。

北麵死的人太多,以至於皇帝專門下了令,凡是家在北方,有親人去世的官員,去世親人親疏遠近,可以適當休息幾天,但不得因此辭職請假,也不挨個下達奪情的旨意了,統一通告一聲,大家都穿著素服辦公就行了: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本來就是北方出事兒,若是再有一大批出身北地,熟悉北方情況的官員因為爹媽死了而跑去丁憂,那仗也不用打了,大家都等死吧!那段時間爹媽老婆孩子全死在家鄉的官員都要硬著頭皮繼續上班呢,而像秦節這樣子隻是死了親戚的,當然更沒理由休息太久,所以盡管秦節的一個親哥哥三個正經侄兒還有三個叔叔兩個姑姑四個舅舅十幾個堂兄弟表兄弟堂兄妹表兄妹還有數不清的遠一點的侄兒侄女外甥們被這場戰爭奪走了性命,他也隻能壓下心頭的悲憤,隻在家裏哭了幾場,隨即便老老實實穿上官服去上班死了哥哥的,連穿著素服去上班的資格都沒有,隻能老實穿官服。

秦昭想到父親,心情抑鬱,不過她一向是個開朗的的姑娘,很快便想起了別的事情:“琥珀姐,那個院子收拾好了麼?我昨天去看的時候,好像裏頭的鋪蓋還沒準備好。”

琥珀微微一笑:“前兩天就讓人去鋪子訂做了,估計這一兩天便能送來了。”

秦昭點點頭,坐到鏡子跟前讓琥珀給她梳頭發,忍不住又問:“琥珀姐姐,大伯母她們什麼時候能到啊?”

琥珀一邊給她梳頭發一遍回答道:“誰知道呢,老爺一得到大奶奶她們逃過一劫的消息便使人去接了,這都過去三個月了,想來至多半個月,也就該接回來了!”

秦昭歎氣:“唉,最近可真不順,穆叔叔去接大伯母,兩個月都沒個消息,洪管事去接連大哥,也是一去一個月沒個消息……真是鬧心。”

琥珀輕聲勸道:“朔州離這裏足足有三千裏,雖然可以走運河,可是旱路也有進千裏地呢!便是一路通暢,來回也要就要兩個月,誰能保證就沒什麼瑣碎的事情要做呢?連大人家裏的事兒也是這樣,您想啊,連大人跟連夫人都不在了,那位連小郎便是肯過來,也總要把家裏的事情處理一下吧?破家值萬貫,哪裏就能說走就走了。穆先生跟洪管事是個妥當的人,姑娘就不要著急了。”

秦昭點點頭:“聽姐姐這麼一說這麼說,心裏好受多了。”

琥珀歎氣:“大姑娘隻是關心則亂罷了!”

秦昭不再糾纏這個問題,扭頭又問一旁正在做針線的琉璃:“琉璃姐姐,你這幾天怎麼這麼勤快?不是最討厭做針線麼?”

琉璃嘴角抽了抽:“大姑娘,我隻是懶得給自己做針線罷了,你的東西,我不做誰做啊?難道你指望琥珀給你做麼?她這陣子都忙死了。”

秦昭笑道:“外頭的繡房有的是繡娘,你陪陪我們說話嘛!”

琥珀頭大道:“我的大姑娘啊,我可怎麼說你才好,自己不喜歡做針線也就罷了,丫頭們做點針線你都要管!”

琉璃也一臉糾結:“難不成我要到外麵鋪子給知府千金的姑娘買荷包買帕子,說出去笑掉人的大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