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概述(1 / 3)

《六祖壇經》全一卷,全稱《六祖大師法寶壇經》,又稱《法寶壇經》、《壇經》。由禪宗六祖慧能述,法海集,元代宗寶編。收於《大正藏》第四十八冊,其敦煌寫本亦收於同冊。為慧能大師於韶州大梵寺之說法內容,由其弟子法海集錄而成。中國禪宗,由菩提達摩傳慧可、僧璨、道信、弘忍而至慧能,共六代,所以稱慧能為六祖。佛教曆來的貫例,隻有釋迦牟尼佛祖的言說,方能稱“經”,其他祖師、大德的著述,隻能稱“論”,或者托佛陀所說,是佛印可的言教。隻有《壇經》一書,是唯一非佛陀所說而稱“經”者,可見其在中國佛教乃至整個世界佛教中所占之地位。何以稱之為《壇經》呢?因為劉宋元嘉十二年(435),求那跋陀羅(394—468,漢名功德賢)經海路至廣州,並在法性寺創立戒壇,預言“將來有一位肉身菩薩到此壇受戒”,後來在梁天監元年(502,一說九年),又有智藥三藏自印度來廣州,於法性寺求那跋陀羅所建戒壇(一說係寶林寺)之畔,親植菩提樹一株。他複至曹溪口,掬水而飲,以水質甘美,知溪源必有勝地可建蘭若。遂至上源,見山水宛若印度寶林山,乃勸村人建立一寺,名寶林寺;並謂百七十年後,“有肉身菩薩至此菩提樹下,開演上乘,度無量眾”。

至唐儀鳳元年(676),六祖慧能至法性寺,與僧作風幡之問答,並於菩提樹下剃發受戒。翌年,慧能至寶林寺大弘教化,一如所讖。其後慧能說法雖不限於此壇,他的門人弟子為了重視此壇開始的紀念性,所以將六祖前後開示的言教語錄,統稱為《壇經》。胡適先生以為應作《檀經》,從木不從土;其實以從“土”為妥。關於《壇經》是否六祖慧能大師之著述,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曾掀起學術界之爭論,其起因是由於胡適先生於1930年先後發表《荷澤大師神會傳》、《壇經考之一—跋曹溪大師別傳》,主張《壇經》之作者非六祖慧能,而係其弟子神會,於是掀起一陣激烈爭論的熱潮。為什麼學術界對《壇經》會發生這麼大的興趣呢?因為《壇經》不僅是關係中國思想史一個轉換期的重要關鍵,同時也是佛教對現代思想界一個最具影響力的活水源頭。《壇經》代表了中國佛教一種特殊本質的所在,也表現了中國文化、或者說中國民族性中的一分奇特的生命智慧。這樣的一部重要經典,如說其作者並不是一向所傳說的六祖慧能,那當然會掀起學術界與佛教界的軒然大波了。胡適先生是此一段公案的始作俑者,此說大違傳統之觀點:《壇經》乃六祖慧能所說,法海所記;遂引起錢穆、楊鴻飛等兩派之論戰。佛教界對胡適先生提出的問題,反駁者甚多,但真有力而不涉及宗教感情以學術立場就事論事者,則甚少。

唯一最有力量而最有分量,不以衛教姿態表現者,則唯印順大師的《神會與壇經》,這是一篇最佳的批駁胡適先生對禪宗史的錯誤觀點的文章。胡適先生之主要論據有三點:第一,現存最古老之《壇經》(敦煌古本),強烈暗示神會乃慧能之唯一傳人,如經中曾謂:“吾滅後二十餘年,邪法繚亂,惑我宗旨,有人出來,不惜身命,定佛教是非,豎立宗旨。”依其考證,慧能滅後二十餘年,正是神會於滑台大雲寺召開無遮大會,批判北禪之際,故有此說。經中又謂:“大師先天二年八月三日滅度,七月八日喚門人告別……六祖言:‘神會小僧卻得善等,毀譽不動,餘者不得。’”古本中不提懷讓、行思,而單論神會,並謂“餘者不得”。第二,韋處厚興福寺《大義禪師碑銘》謂:“洛者曰會,得總持之印,獨曜瑩珠,習徒迷真,橘枳變體,竟成《壇經》傳宗,優劣詳矣!”《壇經》既為神會門下“習徒”所作,此書當然必出神會一係。第三,敦煌本《壇經》與神會之《神會語錄》多所雷同。例如:二者皆主張定慧一體;二者對坐禪之解說皆相同。關於當時之禪學論,二者皆批判“看心、看淨”之禪學,胡適以為“看心、看淨”乃神秀弟子普寂與降魔二人之主張,而《壇經》與《神會語錄》則係為批駁此一主張而作;二書皆重《金剛經》;對“無念”皆有相同解說。針對胡適先生之論點,印順大師予以批駁。

對於《壇經》暗示神會乃慧能唯一傳人之反駁,謂敦煌本確為現存最古老版本,並受神會門下之宗重,但於其前,尚有更古老之曹溪古本,為法海等所集錄,乃敦煌本之底本,故《壇經》非為神會所作。印順大師並舉出《景德傳燈錄》卷二十八所述,慧忠(?—775。與行思、懷讓、神會、玄覺等四人並稱為六祖門下之五大宗匠,與神會同於北方弘揚六祖之禪風,而批評當時於南方之江西等地闡揚“平常心是道”之馬祖道一,並對南方禪者不重視經典而隨意說法之作風予以駁斥,故於平時特別重視經、律、論與教學之研習)早於公元750年時,已見《壇經》被添糅南方宗旨,此與神會思想全然不同,此尚明顯存於敦煌本《壇經》中,故曹溪古本之存在當無疑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