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有福總是坐立不安。他知道所有的結果都已經呈現出來了,雖然崔家莊表麵上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平靜如秋天的流水。但是有福知道心中隱藏的秘密不知不覺已經轉移到鳳英的心頭。就好像夏天時候那些小杏樹的樹葉是翠綠的,到了秋天已經轉變成金黃色的。戈壁灘上東一片西一片的柴菓子也悄然的顯露出濃烈的色彩,或紅色,或黃色,或褐色……光線和色彩越發的斑斕了起來。隻是鳳英的內心是否也像秋天的風景一樣放下所有的一切,色彩斑斕起來。
遠處的戈壁灘上有一隻黑色的蒼鷹在湛藍湛藍的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著,偶爾會發出一聲嘶鳴,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思念。玉忠很明顯的感覺到了有福的坐立不安,也瞥見了大姐眼角的淚痕。莊子上空彌漫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氣息,似乎是和深秋有關。就好像再刮幾場西北風,或許莊子裏連最後的那點色彩也都會消失不見。玉忠不聲不響的帶著他的那些小雞仔去戈壁灘了。那些小雞仔已經不是當初的那些小毛球了,相反已經長成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公雞了。聽娘說過了秋天,那些小母雞也該下雞蛋了。到時候這些小雞仔就是家裏的大功臣,不僅可以改善一家人的夥食,而且還可以在來年再抱一窩雞娃娃,那時候自己的隊伍可就相當壯觀了。玉忠用腳踢著地上的石頭 看著這些長著羽毛的小朋友們,心裏樂滋滋的。
可是有福的心思似乎比以前更重了。這幾個月裏,他每天看到鳳英拉著驢車,帶著幾個妹妹們早出晚歸,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雨,姑娘們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勞動,相反有一種天然的,不加粉飾的熱情和寧靜夾在裏麵。有福有的時候很想去幫助她們,隻是鳳英總是叮囑他一定要將身體養好。時間久了,他也習慣了目送著鳳英姐妹們去戈壁灘裏勞作,自己則帶著全忠去灘裏尋找草藥。一天一天的自己身體也逐漸地養好了,可是卻越發的喜歡上了這人跡罕至的戈壁灘 ,還有這裏美麗的姑娘。隻是如今當秘密不再是秘密,自己竟然有點失落的心情。尤其是這段時間,他看到成群成群的鳥兒從眼前飛過,他知道這些鳥兒每天都在南遷,甚至到了暗夜裏也能聽到鳥兒們歡快的拍打著自己的翅膀。有福在想“回家的時候到了。”
有福一個人默默地來到後院,獨自一個人坐在土炕上,他仰頭癡癡的望著房頂上那個補好的大窟窿。他知道這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可惜這段回憶太過於短暫。他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潔白的羊皮,心裏一股暖流從心澗流過……有福越看越有些不舍,越不舍,眼角的淚花花就忍不住的開始閃爍。他來的時候,幾乎是命懸一線,走的時候卻又莫名的過於沉重。他不知道如何給鳳英和大娘開口,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離別。實在不行,就想著選擇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悄悄的離去也是可以的。隻不過一想到要離開崔家莊,心情多少有些影響,情緒越發的低落起來。總是希望鳳英能夠走到自己麵前深情地說一句“能不走嗎?”可是每當自己渴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發現莊子裏的每一個女孩子都是很溫柔的衝著他笑,笑聲是那麼純淨。其實,他真的很想留下來,留到戈壁灘裏,守護著崔家莊,守護著莊子裏的女娃,守護著美麗的姑娘鳳英。可是,這些美麗的姑娘們就好像紮根在這片荒蕪的戈壁灘裏,過著一種自給自足的生活,想讓她們離開這裏,恐怕比登天還難。可是自己要離開她們的時候,卻有一種傷心欲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