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
聽到大門開鎖的“滴答”聲，與女管家熱絡的問好，楚梨的肩膀抖得厲害。
她知道，這是那個男人回來了。
男人姓嚴，他們都叫他九爺。
九爺的大名，他是一筆一畫地親自教給過楚梨的，但楚梨不敢念。
有一次，他們被翻紅浪，意欲情迷間，楚梨不小心嗲嗲地嬌叫了一聲“阿臨”。
明顯發覺，男人撞她撞得更疼了。
她清澈單純，以為嚴弈臨那是在懲罰她的出言不遜，從此以後，也隻敢同其他人一樣，低眉順眼地叫“九爺”了。
但男人依舊不滿意。
不僅是稱呼，她的方方麵麵，他都不滿意。
時常能找到她的錯處，捧著那本厚厚的家法，打得她哭饒連連。
上周，楚梨不吃飯。
男人在外出差，兩人相距一萬四千多公裏，她以為他不會趕回來了。
結果當天夜裏，楚梨的嘴就被人捂住了。
皮手套上有血腥味，有寒冷的雪氣，她一個激靈睜眼看到是嚴弈臨，嚇得眼淚都出來了。
男人沒饒她。
不吃飯是大錯，楚梨的腳心被雞毛撣子抽得紅豔豔的，哭著喝完了一碗粥，趴在男人懷裏打嗝。
不知道是哭嗝，還是飽嗝。
男人替她順氣，她恐懼得寒毛直豎，更加害怕嚴弈臨。
雨聲吵得心煩。
淩晨兩點。
楚梨在聽到嚴弈臨回來後，就徹底睡不著了。
浴室傳出“嘩啦啦”的水聲，楚梨緊緊地抓住被子，心髒跳得好快。
她不知道管家有沒有把她今天倒掉藥的事告訴男人，若是被他知道，他又該怎樣罰她。
楚梨咬起手指。
她不想吃藥！
她不要給那個男人生孩子！
兩年前，她跳進冰湖尋死，被救上來後，嚴弈臨抱著她，一如既往，說得惡狠狠的。
他說她都沒有給他生個孩子，怎麼能死呢！
她恨嚴弈臨。
父親母親還在時，她也曾是楚家榮寵萬千的千金大小姐，和她青梅竹馬的珍書哥哥早有婚約。
一場空難，父母雙亡。
她慘遭綁架，被人當成禮物送給了男人。
她是禮物，也是玩物，一關三年，嚴弈臨折盡她的羽翼。
楚梨，她早就不是那個嬌縱的千金大小姐了，而變成了一個人人可欺的可憐蟲。
想到這裏，腳心的痛牽連全身，楚梨哭得更凶了。
嚴弈臨不常在她身邊，幾天前，珍書哥哥偷偷來找她，答應一定會救她出來。
他交給楚梨一粒藥，讓她下在嚴弈臨的食物裏。
可幾天過去，楚梨都沒有動作。
她不敢。
要是那藥沒有毒死嚴弈臨，倒黴的可就是她了。
她還沒有給他下過毒，不知道這種事會在那本厚厚的家法上排到第幾頁。
頁碼越大，她挨的打就越多，有時是腳心，有時是手心，有時用雞毛撣子，有時用戒尺。
嚴弈臨陰晴不定，懲戒她的手段花樣百出，她這樣的小身板怎麼可能承受得起給他下毒的後果。
那粒藥，楚梨藏在了枕下，此時拿出來，反複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敢。
浴室的水聲停了，窗外的雨聲卻絮絮拉拉的還在繼續。
男人的腳步雖然輕，但寂靜的夜裏，那樣的聲響，對神經時時刻刻緊繃著的楚梨來說，好似鼓擂。
腳步聲越來越近，楚梨蜷縮身體，度秒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