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一般都分快車和慢車兩種,所謂的慢車其實真跑起來也是挺快的,甚至跟快車一樣快,它之所以最終跑不贏快車,是因為它一遇見快車就得停下來給人家讓道,因為你花的錢少就必須給花錢多的人讓路。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所謂的慢車基本上每一個小站都停,而快車隻停大站;換言而講,慢車是為小地方的人服務的。巍嶺就是這樣的一個小地方,小的當初火車在此建站的原因僅僅是為了此地的一所勞教所,和巍嶺的居民沒有多大的幹係。巍嶺的山確實可以稱得上巍峨,連連綿綿將這裏和外界隔的嚴嚴實實,除了這條鐵路,這所因為勞改犯才建設的火車站。但“巍嶺”原本卻叫“葦嶺”,因為這裏不僅有山,而且有湖,湖的四周便是一望無際蘆葦地。
章武天天在床上躺著,腦子裏亂七八糟。根本無法理清自己的思緒。
勞教所那漫無邊際的蘆葦總是在章武的腦子裏海一般洶湧。在章武剛去的頭幾個月,幾乎沒有一天不在設法逃跑。這是初冬的一個晴天,蘆葦在風中搖曳。章武同大家在油菜地裏除草,這讓他有了當年部隊搞副業生產的感覺。在部隊裏下菜地幹活那可是難得的休閑機會,可在這裏是在接受勞動改造教育。
這裏的油菜地比部隊裏那幾塊巴掌地大的太多了,一望無涯,大的幾百號人在這裏排開也不怎麼顯眼。快到中午,章武偷偷鑽進了蘆葦裏。先是很標準的匍匐前進,估計外麵看不到蘆葦的騷動的時候,他拚命跑了起來。他知道,隻要一直往南跑,跑出這片蘆葦地,再渡過那片湖水,就可以進入山林之中了。
蘆葦葉將他的臉和手腳拉出一道道血痕。不知跑了多久,天也不知道黑下來了多久,他卻終於到了湖邊。陰沉的天氣讓四周黑咕隆咚,天上連一顆星星都沒有。這讓他突然迷失了方向。但這對於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竭力避免走直線,這讓他可以肯定在湖的對麵不過幾十公裏便是綿綿不斷的山林地帶,在那裏他敢肯定沒有人能輕易的把自己抓住。按以前他的教官的話說,在山林之中抓獲一名優秀的特種兵需要一個中隊的特種兵,而抓獲到章武則需要一個特種大隊加上運氣。
當他遊過已是冰冷斥骨的湖水時天竟將拂曉,突然下起了大雨,也壓不下湖對麵隱隱傳來嘈雜的喇叭聲和警犬的狂吠。瓢潑大雨更讓他渾身冰涼,手足麻木。不過也帶來了許多好處,最大的好處就是行進時隱蔽了不少,而且即便他們發現章武在此登岸也無法利用警犬追蹤到他的氣味。
前麵是一個比較大的鎮子,章武冒雨加快腳步向前麵跑去。突然腳下一滑,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差一點滑進邊上的泥窩中。不對!手掌處一個腳印,它是那麼的模糊,但這麼大的雨竟沒有將它衝刷掉,明顯是剛剛不久留下的。章武慢慢翻過身來,慢慢地趴到泥水裏,隻露出眼睛。冰冷混濁的泥水蓋住他的鼻子,慢慢帶走身上的溫度,可四周彌漫著危險的味道,刺痛著他的神經,他盡力小動作按摩著凍的發木的四肢,細細打量著周圍。
他就這樣在泥水裏不知道伏了多久,疲憊、饑餓將他意識折磨的越來越淡薄,但他知道自己此刻不應該站起身來,甚至向前爬動帶來的雨聲都可能給自己帶來不可預料的危機,因為不知道危險來自哪裏。
正在這時,他的左前方處現了兩道身影,全身上下都被裹在製式雨衣裏麵。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突破封鎖的機會,他們的製式雨衣上的帽子會讓他們喪失不少應有的聽覺。
他們咒罵著逃犯逃跑也不挑個好日子,一邊從章武前麵十餘米處橫行而過。章武緩緩站起身來,腳掌貼著地麵趟水前進,這樣可以盡量避免產生更大的動靜,跟出數十米他慢慢靠進了自己的目標,從背後下手,最基本的撲俘動作,對此他早已經輕車熟路了。還有五米處他開始加速,如獵豹高速躥向左邊的目標,捂住那他的嘴,右掌在他的頭部一劈,沒有掙紮,沒有響動,甚至沒有多少掙紮,他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