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很快傳來庭杖打在血肉之上的沉悶聲響和裴忠淒厲的哀嚎聲。
大殿之內的群臣此時全都麵色肅然,大部分人戰戰兢兢,小部分人幸災樂禍或者義憤填膺,卻沒有人敢說什麼敢做什麼。
李雲看到,大殿之中的太監和侍衛全都鷹視狼顧,死死盯著群臣,似乎在等下一個出頭的人。
顯然他們全都是恩海的人!
裴忠的慘叫聲逐漸消失,隻剩下擊打血肉的聲音。
他已經被活活打昏過去,打成了一塊爛肉。
等到庭杖聲停止,恩海才嘴角微揚,麵露笑容說道:
“皇上乏了,退朝吧。”
說著看向李雲。
幾個小太監圍攏過來,不由分說,架起李雲走出大殿。
李雲的眼神中顯得十分驚慌,很有傀儡皇帝的覺悟。
“臣等,恭送陛下!”大殿中的群臣此時同樣如蒙大赦,等李雲離開之後,立刻轉身離開大殿,做鳥獸散。
群臣走出金鑾殿,就見殿前的青石地麵上,已經沒了裴忠的蹤影,隻有地上的一灘血和一道長長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太和門外。
一眾大臣大都麵露悲戚,卻都是道路以目,不敢多言。
出了太和門,門外早就已經等了一溜兒轎子,各家大員紛紛上轎。
一名身穿赤羅青緣朝服、頭戴七梁冠的中年男子義憤填膺,掀開轎簾,向一旁轎子上同樣頭戴七梁冠的白須老者說道:
“徐閣老,閹黨越來越狂妄過分,難道咱們就這麼看著?”
眼前老者,正是禮部尚書、內閣大學士徐聞,同樣也是幾大世家的代表人物。
徐聞咳嗽一聲,輕輕點了點手中竹杖,一邊前行一邊笑道:
“裴忠雖然有些清流的愚忠,往日卻從未逾越,今天這般冒死出頭,張大人給出的條件看樣子他無法拒絕……董太後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但這番試探,還是有些心急了……”
張重陽收了剛才的義憤填膺,微笑道:
“不愧是耳聞八方徐閣老……這十年已經換了四個皇帝,太後要穩坐釣魚台,自然要看看皇帝的成色,可惜啊……”
徐聞微微搖頭,緩緩說道:
“太後這是看出了恩海的打算,用裴忠給他提個醒……鐵打的太後,流水的皇帝,隻要董家能和宗室同氣連枝,她也不必如此的……”
張重陽嘿嘿一笑說道:
“宗室?宗室可不如董太公這個宣武節度使好用。”
徐聞歎息道:
“老夫已經老了,這些事情也不願去想,隻願國泰民安罷了……”
說著,拍拍轎子,轎夫的速度加快,走遠了。
張重陽冷哼一聲,啐道:“老狐狸。”隨後輕輕扣了扣手指,將轎簾拉下。
此時金鑾殿中還剩下幾人,都是恩海心腹。
恩海站在龍椅前,望著大殿外的群臣背影,緩緩說道:
“今日之事,你們怎麼看?”
當先一人麵露諂媚之色,正是刑部尚書賴有光,拱手說道:
“恩公息怒,那個裴忠隻不過是個不知死活的蠢貨,不足掛齒,卑職這就讓天牢裏麵好好伺候他一番……”
“幹爹,倒是今天皇帝的表現,有些古怪,竟敢自己開口下旨了,實在是有些反逆。”
恩海微微點頭,淡淡說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福王李雲這個皇帝,做了有三年,他也十六歲了,確實該有二心了………鄭浩然。”
錦衣衛都指揮使鄭浩然連忙回答道:
“幹爺爺,孫兒在。”
恩海望著皇帝寶座之上建極綏猷的匾額,淡淡地說道:
“我讓你尋訪的洪王、獻王之後,可有眉目了?”
鄭浩然連忙回答:
“已經有眉目了,雖然之前靈帝之亂王室流離失所,卻仍然有線索,最快半年內必然能找到正主。”
恩海搖搖頭:
“我給你……三個月。”
鄭浩然連忙磕頭道:
“是!請幹爺爺放心!“
隨後涎著臉笑道:
“幹爺爺,有您這位真人級別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坐鎮,哪怕皇帝有二心,難道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不成?”
恩海搖搖頭:
“莫要小覷天下人,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