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江擇雪藏在衣袖下的手緊緊攥成一個拳頭。
在他正對麵,永寧公主趙瓊瑛斜倚在美人榻上,一襲華服,滿頭珠翠。她的腳邊半跪著一個麵容俊美、氣質陰柔的男子,正低著頭恭恭敬敬地為榻上之人奉茶。
一旁掌扇的侍女連忙接過茶,遞到趙瓊瑛手中。後者端著茶杯,眼神卻毫不遮掩地落在腳邊俊美男子的身上。
她原本就生得極美,此刻更是粉麵紅妝,嘴角含笑,一雙鳳眸低垂,媚眼如絲。直白的注視讓原本就垂首的男子將頭放得更低,雙耳通紅,恨不得當場鑽進地裏。
江擇雪的拳頭攥得更緊。
如果不是當今聖上親自派遣他來永寧公主府宣讀旨意,他江擇雪這輩子都絕不會踏進這殿中一步。
世人皆知,永寧公主恃寵而驕,私德敗壞,偏好男色,不僅豢養麵首上百,甚至不惜幹出在大街上強搶民男的荒唐事,卻很少有人曉得,眼前這位紈絝公主曾與大理寺卿江擇雪、當朝太子趙承晏,以及其他皇子一同進學。
不同於大梁國的其他公主,趙瓊瑛從小便對傳統的閨閣之物不屑一顧,她偏愛男子桌案上的兵書,對南川紅檀製成的木劍和北疆進貢的烈馬情有獨鍾。曾經的永寧,風頭甚至勝過梁國的幾位皇子。
直到先皇後,也就是她的生母病故之後,仿佛一夜之間,鮮衣怒馬的永寧公主從此一蹶不振,她開始四處收攬貌美男子,在公主府上夜夜笙歌,將“紈絝”二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聖上與先皇後感情甚篤,又感念她年少喪母,對這個女兒是隻有心疼,從來沒有半分苛責。
如果不是大理寺近日忽然查到的一些事,或許趙瓊瑛真的能以一個紈絝公主的形象瞞天過海,騙盡天下之人。
江擇雪回憶起那些卷宗,此時此刻,它們正擺在梁國皇帝的桌案上。其上一筆一劃記載的不是別的,正是永寧公主趙瓊瑛這些年來插手過的全部案子。
從新科舞弊案到滄州軍糧案,上至朝堂,下至市井,趙瓊瑛的勢力幾乎遍布整個京城。
看著眼前調戲麵首的少女,江擇雪心上忽然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憤怒。
不知過了多久,趙瓊瑛斯裏慢條地抿了口茶,抬眼看向他:
“江少卿辦完了事卻還傻站在這兒,莫不是想與本宮共度良宵?”
江擇雪看了眼窗外高高懸掛的太陽,冷冷地說:
“江某隻是希望公主殿下明白,如今東宮已定,太子殿下乃是眾望所歸。公主縱然心急,為兄長計,也斷斷不該如此不擇手段,構陷忠良。”
構陷忠良?不擇手段?
真是為她扣上了好大的一頂帽子。
趙瓊瑛彎了彎嘴角:“既然父皇已經傳召了本宮三日後前往明德殿覲見,江少卿實在不必如此著急批判。是非功過,屆時自有定論。”
“隻不過……”
她將手上的茶遞給一旁的侍女,倚著美人榻笑得愈發風情萬種:
“聽心啊,你看這江少卿的眉眼是否與本宮今日剛得的那位妙音公子有些相似呢?”
侍女聞言立刻毫不遮掩地打量起江擇雪:
“殿下說得不錯,確實有些相似。隻不過咱們妙音公子胸無點墨,隻通彈唱,倒比不上江大人青年才俊,儀表堂堂。”
竟然將他與她府中麵首做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