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時節。
天觀二十六年,大燕,金陵城。
徹骨雪如絮,狂風似篆刀,席卷著街上匆匆行人,可若是自高空俯視整個金陵,便會發現令人稱奇的一幕。
人潮並未因這般徹骨寒冷而減少,雪花落在他們身上,好似......隻是點綴一般,曇花一現,然後快速消融。
也並非所有人都敢於挑戰這位掌管金陵冬天的神明。
譬如,這位坐在酒館二樓,靠近火爐也依舊瑟瑟發抖的中年俠客。
“不知,今日這般大雪,那穗亭花魁,是否會如約而至。”
鬥笠男子雙手哈了一口氣,似乎並不是很習慣這般惡劣天氣。
“那是自然,看你這身行頭,是外鄉人吧。”
他的對麵,一位穿著頗為不俗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自酒壺之中倒了一杯稠黃色的烈酒,遞給了對方。
鬥笠漢子接過黃酒,猛地一口喝下,頓時麵色漲紅!
他尷尬的笑了笑。
真丟人啊,天這麼冷就算了,甚至,連酒都這麼烈。
不過嘛......是真他娘的爽!
他確實與本地人穿著有些差異,但是更讓人一眼便覺得詫異的是,男子背後負著一把未開刃的破舊樸刀。
看來是一位武者。
顯然,這個身份會讓人高看一眼。
“嘿嘿,不瞞老哥,灑家來自對岸。聽聞這金陵花魁之名冠絕兩江之地,故慕名前來。
若是能一睹芳容,倒也不虛此行。”
中年聽聞之後,卻是用詫異的目光看向鬥笠漢子。
“對岸......那可是個好地方啊,真想在有生之年去一回......”
隨後,他卻是神色嚴肅的對漢子叮囑道。
“不過啊,在外人麵前,千萬不要說你來自那裏。不然,可是要吃大虧的哩。”
鬥笠漢子滿臉疑惑,他雖然以前從未到過這江北,可這裏也不至於地域歧視這般嚴重吧......
中年男子見狀並未再多言。
關於江南二字,那是金陵人心中的一根刺,不足為外人道也。
雖說兩地被一條長江所隔,可麵積卻天差地別,江南地域是北方的數十倍有餘,而且四季氣候宜人,風調雨順。
反觀江北,隻能算作彈丸之地,而且,一年之中隻有兩季!
冬與夏。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倒不至於讓此地之人如此仇視江南。
奈何,這似乎已經成為刻在江北人骨子裏的傳承。
其中諸多緣由,恐怕......隻有金陵城的老一輩人知道。
“讓開!!”
就在此時,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分為二。
數十位身著銀色甲胄的男子騎著戰馬,自長街中央奔騰而過!!
“那個方向!”
領頭的男子,著裝格外突兀,他並未穿戴厚重的甲胄。
反而一襲青色薄衫,身騎白色紅鬃駿馬,指向了一處方位!
“襄王大人!”
人群中,不知有誰驚呼一聲,瞬間引起軒然大波!
沒有其他原因。
襄王二字,便是權勢與強大的象征!自從當年的寧公公被陛下誅殺,他便是大燕之柱!
“喂,我聽說啊......昨晚,陛下遇刺了!”
一位攤販聲音壓得極低,
“真的假的?要說北國十六州,就屬我大燕的宮門最嚴實,就八品高手都有數十位!
就連陛下的寢宮都要遜色於此,刺客怎麼進去的?!”
“對啊,而且,刺客竟然能從皇都逃到金陵,這完全是天方夜譚!”
“聽說這次懸賞還不少呢......”
“算了算了,皇帝老爺的事情還是少說為妙,一不小心,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呦!”
一時間,街道巷弄之內,各種流言四起。
但是這些個事情,對於平頭百姓來說,隻不過是一段小插曲罷了。
官老爺們的事情,哪裏輪得到他們去評頭論足。
甚至,在他們看來,相比皇都刺客的懸賞,那即將要在穗河畔露麵的花魁更讓人神往。
雖說冠有花魁頭銜,但她可並非普通風塵女子。
女子曾在北國各州露過麵,無數大人物曾散盡家財,隻為見她一麵,可基本都未如願。
就連鬥笠漢子這等外地人,都不遠萬裏,隻為一睹其真容。可想而知,這是怎樣一種姿容。
穗江。
流水潺潺,在這三九天,並無一絲結冰的痕跡,雪花落下,反而形成了一幅頗為美麗的景觀。
它橫穿金陵城,傳言是那條長江的支流。
而就在這清澈的水麵上,一艘畫舫輕輕駛過,泛起陣陣漣漪。
此時,兩岸的人群瞬間沸騰!
這飄雪的金陵瞬間便萬人空巷,那冗長的湖畔不一會兒被人們占領。
“快看,那是花魁的畫舫!”一人驚呼出聲。
引得人潮目光全部彙聚於,那漂泊在江中央的小船之上。
“這便是穗江花魁嘛,尚未露麵,便惹得這般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