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帽下，一雙雞賊的大眼睛盯著馬路對麵那個男人的背影。
“老頭，你這煮皮膏怎麼賣的？”
攤位前的老頭咧開嘴露出僅剩的兩顆老黃牙，舉起五根手指，道:“五毛錢一塊。”
男人算了算，伸手往腰包裏掏去，一邊掏一邊說到:“這八塊，都給我包上，哎？”
男人被撞了一下，定了定身子，是一個戴著草帽的小女孩。
“喂，女娃，走路看著點。”
小女孩緩緩抬起頭，露出草帽下又髒兮兮又可愛的小臉，撓了撓後腦勺，隨即對著男人投去一個抱歉的笑容。
“啊啊，對不起啊大叔，我的草帽太大了，擋著眼睛了，哈哈哈。”
男人揮了揮手:“小矮子就別帶這麼大的草帽了。”
小女孩笑著對男人鞠了一躬，然後便走開了。
“客人，您要的煮皮膏已經包好了。”老頭遞給男人一個包裹。
“哦對對對，你等一下。”男人繼續在口袋裏麵摸索。
“嗯？我的錢袋子呢？嘶～我記得今天早上沒換褲子啊？”男人全身上下的都給自己摸遍了，又在攤位前的地上爬來爬去。
突然男人猛然想起什麼。
“啊!剛剛那個女娃!”
回頭看，哪裏還有什麼女娃，隻有黃土街道黃土牆，和走來走去的路人了。
……
村東頭有棵歪脖子大沙樹，樹的歪脖子指的方向直行十多公裏，就是曾經的土窯村，不過由於持續數年的幹旱，村民死的死，逃的逃，據說已經是沒有人住了。
大沙樹下坐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搖頭晃腦地撥弄著什麼東西。
“一，二，三，……，二十!”
“哈哈哈，好耶!有二十塊錢呢，一天吃一塊煮皮膏，接下來一個月不用愁了。”
蘇妙妙得意地點著今天的收獲，盤算著接下來的去向。
“哦？你不打算買點別的什麼嗎？”
一道聲音兀地在她背後響起。
“當然不了，一塊煮皮膏就夠我……”蘇妙妙不由自主地接著話茬兒，卻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夠我，夠我……吃，吃一天了呢……嗬，嗬嗬，大叔，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蘇妙妙一回頭，竟然是剛剛被自己偷的大叔追了上來，心中暗道不妙。
男人手裏提著棍子，喘著粗氣道:“一個長得很矮，戴著個大得離譜的草帽的小鬼在街上狂奔，很難問嗎？”
“厲害!你厲害!”蘇妙妙豎起大拇指。
男人也不多廢話，拿棍子指著蘇妙妙。
“說吧，把錢還給我，買你的命，或者這二十塊給你，就當我買你的命。”
“呃嗬嗬嗬，大叔，哦不，大哥，別衝動嘛，我還給你就是，嘿嘿，還給你。”蘇妙妙遞出錢袋子。
男人伸手去接。
蘇妙妙眼睛雞賊雞賊地一轉，手裏的錢袋子一下子甩向男人的臉，一大把沙子從錢袋子裏飛出撲在男人的臉上。
“啊!我的眼睛!”男人痛苦的捂著眼睛，再艱難地睜開時，蘇妙妙已經跑出去百步有餘了。
“小兔崽子!別讓我再碰到你!”眼瞧著追不上，男人也隻好作罷，自認倒黴了。
“嗶——”蘇妙妙回頭吐了吐舌頭。
“笨蛋，誰要把錢還給你啊，這可是我自己憑本事偷的。”
接著蘇妙妙一邊跑一邊取下草帽，從帽子裏掏出一張紙。
“我看看，接下來，最近的應該就是土窯村了吧，聽說裏麵已經沒有人住了，去看看還有沒有剩下的小瓷器吧，興許還能值幾個錢。”
說完蘇妙妙把紙張重新塞回帽子裏，按在頭上加快了腳步，在黃土峽穀裏蕩起一條沙灰長龍。
持續數年的大旱早已讓這片土地斷絕了生機，一眼望去幾乎全是黃色，植物隻有寥寥數幾鋪在地上的枯綠地毯，河流就更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