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子彈還剩多少?”

“最後三個彈夾。”

“……”問出問題的人沉默了一下,手已經握上了門把手。

老邢忙叫道:“剛子,先等等!我們的職責是觀測!先撐下去!我們還需要向上麵報告動向的!”

“可是現在連通訊器都沒有信號了啊。”剛子說。

“那也不能出去,它不一定就會發現我們,不出去的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啊!”老邢說。

臨時搭建的前沿哨站,觀測窗是使用的雙層特種玻璃,有一指多厚,正常情況下連子彈都能擋,可保哨站中的值班人員在二階變異生物的攻擊中活下來。

海洋中的二階變異生物十分強大,刀槍不入,好在還是能用大量重機槍子彈消滅它。

弱點是它們不能離海太久,半天後就得回到海洋之中。

它們隻是上岸來捕獵的。

但三階變異生物又不一樣了。

它們已經完全適應陸地,可以在陸地上行動自如。連燃燒彈與反坦克導彈都無法擊穿它們堅硬的外殼。

哪怕它們原本是最柔弱的生物。

先前襲擊津市的三階生物,是一隻水母。

水母有數層樓那麼高,不知道與什麼東西融合過,觸須有長得像蟹鉗的也有長得像章魚腳的。

怪異的外表並不是它最恐怖的地方。那原本應該柔軟得像果凍一樣的軀殼,就像實驗室中的合金盾牌一樣堅硬。

那時候津市海濱已經被一階、二階生物組織的攻擊拖了很長一段時間。

好不容易有波攻擊間隔,算是個喘息的機會,疲勞的士兵換崗回去休息。

水母就是那時候出現的。速度無與倫比,力量強大無匹,身體強度簡直不可思議。

當時居住在海濱的漁民與村民已經撤離了,市民卻還沒有。

人總要上班討生活,不然吃什麼?

短短半小時內,水母撕開了海岸線防禦,上午九點,它帶著那些變異生物浪潮,闖進了離海濱近百公裏的市區。

按人們知道的變異生物的移動速度,那原本是它們到不了的地方。

上午九點,正是早高峰,車堵得最嚴重的時候。

它第一個衝擊的,是一座幼兒園。

水母長出了奇怪的觸手,可它的身體還是透明的。

這意味著它吞吃下去的那些小屍體,在外麵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很多看著的人當時就瘋了。

人們用了很長的時間,很多人的性命,才把它從鬧市區,給引到郊區的化工廠中,用酸液將它溶解。

兩萬三千一百七十二條人命,這是它們欠下的債。

現在,津市已經隻剩下前沿哨站的哨兵。

其他同誌或許已經向上麵發送了三階變異生物出現的消息,等待支援。

隻是,他們心中對於救援一事,都充滿了絕望。

因為,上次那隻還隻是柔軟的水母。而這次出現的三階變異生物,是螃蟹。

帝王蟹。

它站在遠處的身姿,就像一台巨大的吊車。這吊車的長臂隨便一揮,就有巨響傳來,一棟十多層的大樓被它給直接腰斬,斷裂為兩截後掉落。

麵對這樣的生物,人類能如何?爆炸不能掀翻它,刀槍不能刺穿它。就連上次發揮了奇效的酸液,也未必能腐蝕穿它那厚重的螃蟹殼。

還有什麼能做的嗎?老邢想。

沒有人想死,哪怕報下誌願的時候就知道死亡的陰影始終在頭上籠罩。

可是個人的意誌無論怎麼強大,在這種變異到極點的怪物麵前,就像螳臂擋車一樣微小。

那棟樓的廢墟砸下來,頃刻就把方圓幾公裏內的一切都湮沒。

老邢輕輕地吐了口氣,左手按住剛子的肩膀。後者精神一直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被拍得整個人都是一抖。

發現是老邢拍他,而不是怪物攻進來,剛子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老邢空著的右手,閃電般伸出,扣住了剛子緊握的拳頭,硬生生摳開它。

他手中緊握著的,是一個小小的金屬瓶子,瓶子是銀白色,因為它是鉛塊製成的。

這種金屬可以隔絕輻射,是前線人員防護服的必要組成部分。但戰鬥人員是穿不了的,因為太厚重了,穿上就動彈不得。

他搖了搖瓶子,裏麵發出少量液體的晃蕩聲。

“輻射藥劑?”

剛子麵色一變:“搶我東西幹嘛?還給我!”

“你不會喝下這玩意,強製自己變異,然後跑出去跟那玩意硬剛吧,”老邢說,“你家裏可就你一個孩子。你沒了你爸媽怎麼辦?別莽。”

剛子沉默了片刻。

“你知道我是津市本地人嗎?”

這次輪到老邢沉默了。

283號哨站隻有兩個人輪流看哨,站長是老邢,哨員是剛子。

老邢當然知道,這批申請來前沿哨站的,一大半都是津市出身的士兵。

他們比誰都更想守護自己的家園。

盡管,那家園已經在天災中,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