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頂樓,兩間相隔的房間。
一間是癱瘓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一間是至今未能蘇醒的年輕人。
走廊的椅子上,江佑白沉默地坐著,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纖長,仿佛是在地下凝視著他。
晚上九點的鬧鍾準時響起,敲響了靈魂,卻仍在迷茫中輾轉。
“叔叔,我來給您換藥。”江佑白輕笑,掃清一切陰霾後打開的病房門。
宛豐點了點頭,他看起來蒼老許多,向來染得黑亮的頭發如今卻布滿白發,神采奕奕的臉上開始爬上了很嚴重的歲月痕跡。
他的記憶開始消弭了,隻留下了青年喪女,中年喪妻一段讓人唏噓的過往。
“小江啊”,宛豐滿眼心疼地看著他,“辛苦了。”
“不會。”
江佑白垂下腦袋,加快了手裏的動作,隻是在藥敷上之後,他聽見了隔壁傳來的玻璃炸裂開的聲音。
他一頓,腕骨輕輕抖動了一下,反應了一會,連忙起身,語調急促:“叔叔,您先好好休息,我等會再過來。”
宛豐剛應聲,就見他立刻轉身離開的病房。
走廊寂靜,隻有盡頭的窗戶外不斷湧進些清涼的風。
他站在病房門口,不自覺地攥緊了把手,在聽到裏麵傳來劇烈的咳嗽聲時,才迅速擰開了把手。
“你還好嗎?”
說完,他愣住了。
江佑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宛眠,長發淩亂地披散,臉色如同紙一般蒼白,嘴角因為剛咳出一口血才有些豔色。
躺在病床上遙望著他時,江佑白仿佛又想起了那枝枯萎的紅玫瑰,在風中搖曳又衰敗。
宛眠不說話,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蓄滿了淚水,隻是這麼看著他,就仿佛要耗盡一生的氣力。
“你要喝水嗎?”江佑白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杯碎渣,用腳簡單地攏到一塊,又拿起一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唇邊。
宛眠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水還沒完全咽下去,反上來的血卻洶洶湧出,吐到了玻璃杯裏。
一杯幹淨的白開水頓時變成血水。
江佑白苦笑了一聲,扯了兩張餐巾紙替她擦了擦嘴邊溢出的血。
“宛眠。”江佑白垂下頭,忽視掉了腦海裏不斷發出警告的係統音。
“我要怎麼做……你就會,不難受了。”
宛眠極小幅度地歪了歪頭,似乎有些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我要多麼喜歡你,你才能不難受。”
“要攻略到百分之幾?”
“你要回家了嗎?”
“還會……回來嗎……”
房間內安靜了好久,久到宛眠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可是宛眠……”江佑白忽然抬起頭,握住她冰涼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眼眶裏的眼淚再也蓄不住落了下來,砸在了宛眠的指尖上。
“我查不出來好感度,我該怎麼讓你回家……”說完,他咬了咬唇,淚水決堤,洇濕了一小塊床單。
宛眠愣了瞬,很快反應過來,她消失的係統應該被轉移到江佑白身上了,雖然她還沒有想明白這是為什麼,但是……
宛眠動了動手指,替他揩去了大顆淚珠,“沒事的,江佑白,沒關係不用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