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搜轎時,沐雲炫朝著周圍來客團團一禮,然後走至林水源麵前深深一躬,此時還不到改口的時候,他便沒有喚人。
林水源虛扶了扶,今日沐王爺這一禮,他受得。
林家故舊紛紛上前道賀,吉祥話不要錢似的往外掏,沐雲炫每聽一句便點頭道謝,尤其是他人說白頭偕老時更是輕輕一揖,他的餘生,唯盼此一點而已。
遮遮掩掩站於其後的皇上此時才因他的動作露出真顏,一幫人眼睛都直了,皇皇皇皇上?本能的眾人立時就矮了半截!
皇上連忙叫起邊道:“諸位愛卿無須如此,今兒沒有皇上,我不過是做為世子哥哥的兄弟來陪他接親的,諸位可要手下留情,讓我世子哥哥順順利利的把新娘子接回去。”
眾人連道不敢。
不要說有皇上壓鎮,就是沒有,沐王赫赫威名之下也沒有勇士敢去為難,再說了,身為看客,對於這對新人他們也著實沒有為難的心,成就這一雙壁人是老天爺對他們的成全,他們又豈敢從中做梗。
若非眾人皆如此想,沐王今兒要娶走林家女著實沒那麼容易,上京在鬧婚這一點上素來是非常之縱容的。
皇上一臉得色的朝著沐王揚了揚下巴,就差沒在臉上寫著‘我有功勞’四個字了。
此時已是午時,按規矩是女方家的正席酒,沐雲炫自要做陪,今兒他也特別好說話,沒人敢鬧他,他就主動和人敬了幾杯酒,他的酒量是練過的,在澀穀,這都是必須通過的考驗。
反倒是林水源勸著他,“今日是大日子,別耽誤了正事。”
沐雲炫當即放下酒杯應是,那樣子真真是聽話極了,讓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林水源也有些愣,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女婿給女兒做臉,心裏的擔心倒是不經意間少了不少。
安靜的家廟內,林慶輝正站在老妻的靈位前靜靜立了半晌,這些時日他常要過來看看,什麼話都不需要說,心裏也什麼都不想,就好像那個年輕時溫軟,年老了也沒能學會老祖宗那一套的女子還在身邊一樣。
林賴勝進來先朝著母親的靈位一揖,然後輕聲提醒,“爹,時辰快到了。”
林慶輝正背著雙手,像是說給某人聽一樣低喃道:“咱們林家的三姑娘要出嫁咯,你啊,也看一看。”
林賴勝眼眶一熱,連忙扶著父親走了出去,今日是好日子,不想這些讓人不開懷的事,明日吧,明日他好好來陪娘說說話。
閨房內,林慶輝也稍稍吃了點東西。
丫鬟們精心的將她的嫁衣拾掇好,連下擺都沒放過,跪下整理得妥妥貼貼。
林家除去未嫁的姑娘,其他女眷皆在屋內,不論平時有何計較,此時她們心中唯有不舍,這是庇護她們兩年有餘,帶著林家邁過一個大坎的姑娘,是她讓她們免於流離,讓她們得已在那一劫難中全身而退,明明家裏的頂梁柱眼下都已經回來了,可想到她嫁到了別人家裏去心裏仍覺不安。
說來可笑,兩年時間,她們這些做長輩的竟已經習慣於躲於她身後了。
好在所嫁之人甚優,她們也才稍感安心。
把哭成淚人的長嫂交給三嫂扶著,李氏走到新娘子麵前打量片刻,“真好看。”
“那是。”林小群抬了抬下巴,笑意蔓延。
李氏摸了摸她仍不夠飽滿的臉,“你是這麼聰慧的姑娘,四嬸相信你餘生必會幸福,過上你最想過的舒適日子。”
“是,我會。”
“想家時便回來,不要管那些出嫁女的忌諱,家裏沒人會嫌你回得多。”說著說著李氏就哽咽了語調,“回頭你和沐王府的人交待好,四嬸會常去看你的。”
“放心,那邊我可以做主的,四嬸什麼時候來都可以,不用怕有人說三道四,不用擔心打擾我,隻要我在府裏,您隨時可以過來。”林小群看向那邊哭得肩膀聳動的幹娘,“帶上我幹娘一起。”
“……好。”
外邊動靜越來越近,沈流星快步過來提醒,“姑爺馬上要到了。”
李氏忙抹了淚,親自拿了喜帕給林小群戴好,那邊兩妯娌迅速將饒氏收拾一通,隻是眼淚仍是止不住。
紅蓋頭下,林小群閉著眼睛聽著那隱隱的哭聲,這次她沒有勸,她知道,這一世的幹娘是因為舍不得她才哭,她的眼淚可以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