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林予汐從清竹峰上回來後,她便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她要下山。
她知道,在她受傷的那段時間裏,父母骨殖都被折醉以最周全的禮數安葬了。
折醉挑了塊極為靈秀的寶地,讓二老長眠於此。
唯一可惜的,就是折醉用了大把靈力和符籙,甚至是不惜代價地造了一副冰棺,但仍沒能抵得過邪修的手段。
不知是什麼妖法,竟讓數九寒天裏的血肉腐敗如此之快,不過三天,那血肉就要生出蛆蟲,無論如何都殺不死,除不盡。
第七天就已是兩幅皚皚白骨。
也因此,折醉也一直自愧於沒能讓予汐見其父母最後一麵。
生前一劍穿心,死後淩辱死者,還要折磨生人。
可即便如此,三年守孝期已過,算上養傷,早已蹉跎四年光陰,再如何不舍,也該往前走走了。
今日尚且隻犧牲她一戶,可天下還有萬家燈火。
少女肩骨聳立,雙手撐在古銅鏡前的梳妝台上,低著頭,看不清眉眼,長發滑落一側,青衫也被她撐出了些許風骨與傲氣,如鬆如玉。
隻是,她有預感,她哥絕不會慘死在四年前那夜的無邊烈火裏,絕不會像世人口中那般下場淒然,至今屍骨無覓。
她沒了父母,但還有哥哥,她得找到他啊。
她哥哥那麼好的人,就該有個美好的結局。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她也得試一試。她寧願相信哥哥隻是了無蹤跡,但還是在這天地間的其他角落裏好好地活著。
想到這裏,林予汐猛然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鏡中人眼眶微紅,眸中滿是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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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折醉去藏書閣幫忙,千城也沒閑著,一大早就叫了風芷,兩個人一起去了後山。
對於四年前那場邪修夜襲,她不信沒人猜疑。
說小不小,但要是說大,那可就不止表麵上那麼簡單了。
她和風芷二人,於陣法一道,可謂是棋逢對手,難分高下。
但瀾雲作為浮明第一宗,最不缺的就是天才,而她千城,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劍、符、丹、法、藥、陣
就沒有她不涉獵,不精通的,還整天把自己悶在藏書樓裏。
修習一術,不僅極挑資質天賦,還要看後天能力。
修真界雙修都算少數,可她偏生樣樣俱佳,論誰不叫人眼紅?
不過瀾雲變態就變態在這一點,幾乎雲潁座下親傳弟子一輩個個都是雙修的好材料,即使是隻修劍道一術的弟子,其天賦和修為,也遠超常人。
反正從前家大業大,吃老本唄。
左右又不是養不起他們這班崽子。
有的吃,就吃好點。
沒得吃,想辦法也得讓自己徒兒們吃好點。
無所謂,雲潁也是個黑心肝的。
再按折醉的話說,千城自己都快成藏書了,馬上都得被墨漬醃入味了。
一同修習陣法的,其實還有無眠,隻是作為宗門四大大掌事,未免太忙了些。
這屆弟子,以林蕊、無眠、渝筱和定風波四人為首。
但渝筱久居禁地,對宗門瑣事不聞不問。
小事用不了,大事用不上。
再說定風波,這名字就起的很有意思了。
有點像西遊記裏的定海神針(摸鼻子,bushi)。
平時閉關不出,折醉也是好多年都沒見他出現了,更是別提什麼為宗門分憂了。
他一心修行,不問紅塵。
折醉真的很想問問他不會被憋死嗎,但是結果顯然,她慫。
打不打的過是一回事,主要是像折醉這樣聽話乖巧的師妹怎麼會以下犯上呢?
於是,順階而下,另外兩個空缺的掌事的人選就成了祁歲和遲顏。
也就是為什麼祁歲師姐能憑一己之力荼毒膳食堂的原因了。
想起她和千城那道黑木耳泥鰍奶昔,折醉胃裏就一陣難受。
千城這人也是,明明是個技能滿點的仙門楷模,可一碰上做飯,那真是讓人豎著進來,橫著出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