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嶼還記得那天是期中考試過後一天，他們學校的期中考試一般比周圍幾所小學要早，考完學校給他們小學部放了三天假。
當時，裴嶼和裴津在一個學校，裴津在高中部，他在小學部。
那一年他才九歲，小學三年級。
起因也是裴津早上複習資料忘記帶，裴嶼在家又正好沒事，自告奮勇要給哥哥送去，便央求著管家帶他一起去。
到學校後，就在管家找停車位的幾分鍾內，裴嶼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路邊的流浪貓吸引，心裏早把裴津的複習資料忘得一幹二淨，提著袋子追著貓就去了。
那個時候正是閑不住好動的年紀，裴嶼更是受好奇心驅使。
別看那隻貓一副懨懨的模樣，四條腿跑得就是比兩條腿快。
好在裴嶼也在這裏讀了三年書，對周圍的大街小巷爛熟於心，不至於暈頭轉向。
被一隻貓溜了這麼久，他脾氣也上來了，下定決心今天非要親手把火腿腸喂到它嘴邊不可。
流浪貓邁著四條腿顛顛地在前麵跑，後麵跟著一個提著袋子的男孩漲紅著臉跟在後麵追。
那隻貓跑一會兒還悠閑地停下來，舔舔爪子，等裴嶼即將趕上它又繼續往前。
直到又經過一條巷子，流浪貓身形一躥拐了個彎，連尾巴都看不見了。裴嶼卻下意識停下腳步，氣喘籲籲看著眼前的一幕，沒動。
三個人團團圍住另一個矮了一大截的男生，正在翻扯他的書包，動作相當粗暴，作業本和文具掉的滿地都是。
被圍住的男生看上去比同齡人瘦弱很多，皮膚白淨，烏黑眼睛帶著幾分慌亂和畏懼，正在努力護著自己的書包。
可惜個子和力氣都不占優勢，那些人把空書包一扔，還要去掏他的口袋。
裴嶼注意到，那三個明搶的男生身上穿著是他們初中部的校服。
裴嶼那時候還很崇拜他哥，當即眉頭一皺，冷著臉將裴津的氣勢學了個十成十。
但莽也是真的莽。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後來發生的事也就是裴嶼一直以來不願意提起的了，他被揍得很慘，抱頭蹲在角落裏。
裝著裴津複習資料的袋子也被人搜刮一番，雪白潔淨的紙張上麵都是被人踩得黑乎乎的腳印。
……
陽台的秋千旁，裴嶼坐在江時眠身旁，隨意晃蕩著長腿，將這段糗事娓娓道來。
夜太深了，周圍靜悄悄的，不遠處學校宿舍樓棟也暗下去不少。
裴嶼難得有些不好意思，自我調侃道:“你說我那時候是不是有點傻，就應該早點去喊人。”
而不是直接衝上去送人頭。
江時眠靜靜地坐在那兒，撫摸著貓的手已經很久沒動了，他仿佛沒聽見裴嶼的調侃，整個人快要變成一座石雕。
又過了好一會兒，江時眠才抬起頭，動作很慢，像是電影裏的慢動作，一幀一幀地展現。
他看著裴嶼，有萬千的情緒在眼中流淌過。
在那麼一瞬間，他多想開口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被他強硬咽了下去。
說什麼呢？
告訴裴嶼你當年救的那個人是自己？
告訴他，有一個人為了找你固執地選擇在國內念高中和大學？
沒這個必要了，人他已經找到了，還同時是他現在喜歡的人。
而且這個人現在正坐在他旁邊，用溫沉的嗓音敘說著當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