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今天是金色的嗎。”
漁半撐著身子坐起,揉揉睡得有些亂的頭發。她睡眼惺忪,迷糊間確認了周邊的環境。
一片金黃花朵佇立在無邊田野,靜謐地接受著太陽的洗禮,微微泛起縷縷纏繞的華光。
嘩———嘩。
風起雲湧,花海也跟著泛起波瀾,一時間,撲鼻的芳香肆意在這片土地上遊蕩。
“嗯!今天還是那麼好聞呢!”十三四歲模樣的女孩彎眼,愜意地看著形狀各異的白雲,蕩滌的風兒吹不散傾泄如墨的垂發,隻能玩鬧地與其嬉戲,輕輕搖晃,玩的歡了,風力忽而大了些,拂過臉頰的清風帶起了幾縷發絲,飄揚翩躚,又徐徐歸落。
今天的風又比昨天的要冷了些,看來遠方的雪花也想來瞧瞧這片花海了。
她皺了眉頭,嘴角努朝臉一側,忿忿鼓起腮幫。
漁並不太喜歡雪花。雖然雪花和她的花兒們一樣好看,可是每當雪花紛紛飄落,她的花兒們會一直是白色的,不,是被白雪覆蓋。
雲是白的,天也是白的,她所在之地仍是白的,就連望不到頭的遠方也是白茫茫一片。
這樣單調的世界得持續好久。
雪花不僅令人煩躁,還讓她很冷。
但至少,雪總會過去,花兒們從不會失約。
自有意識開始,她就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不知為何來,不知到哪去。
每天都無所事事,於是她就走啊走啊,走向了沒有盡頭的遠方。
雖然一路上並沒有可以算得上玩伴的東西,天地間似乎隻有她一人,可她並不孤單。
因為這片極美的花海似乎也一樣有著生命。
每天一睜眼,映入眼簾的盡是與昨天不同的色彩,仿佛花海也和她一樣在呼吸。
風起,花海翻湧,日落,花兒低垂,月出,花瓣沉睡,當天邊的霞光破開了壓邊黑雲,花朵們也伸了懶腰,靜待漁的蘇醒。
“風好冷啊,你們冷嗎?”漁抱手撫平被寒顫激起的雞皮疙瘩,瑟瑟發抖,蜷縮著身子,垂眼看向她身邊的金色花。
像是在回應她一般,萬千花兒隨風搖擺。
“阿嚏!……唔,頭好像又有些不太舒服呢。”
這樣的感覺她從來沒體會過,因此在不久前發現自己精神有些不太好時,小姑娘是挺手足無措的。
這幾天來,她沉睡的時間越來越久,再不能像以前一樣和花兒們看繁星璀璨,看朝陽帶來的雲蒸霞蔚。
如果雪花過幾天就降臨,這樣的症狀是否會加重呢?
漁不免有些擔心,她並不知道這副病懨懨的模樣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前路盡是未知,或許……她該停留一段時間,等到自己恢複如初。
啊……會恢複嗎?
她眯著眼睛抬起發絲有些淩亂的腦袋看向撫照大地的暖陽,微風徐徐,吹拂不開她眉角的愁容。
有些刺眼,抬手遮在眼前,調皮的陽光卻抓住了手間的那幾道罅隙,泛著微光浮動於眼前。
即使有屏障阻隔著,還是嚐試著透過來啊。
“……這樣嗎,……嗯,嗯!會的!一定要恢複才行呢!”
畢竟,她還是很留念這片陪伴她了不知多少個日月的花海,仍然想每天於其中醒過來。
又是一陣風起,雲動,花響,落英繽紛,芬芳馥鬱。花兒被吹得搖曳,活像把頭搗成了撥浪鼓的孩童。
停停走走地繼續往她定好的方向啟程,可還沒走上幾分鍾,那一股困擾她的睡意又如浪潮般湧來。
這一次心裏那股隱隱約約的不安感被無限放大,令她心悸。
不行,現在她才不要睡著,雖然沒有明確的原因,可是一旦這個想法從心底冒出,就會越鑽越透,牽引著她的心,引導她的行動。
少女盡力睜大眼睛,任由風兒刺得淡紅眼眸蓄上了一池秋水,稍有失神地遠眺那一濤濤隨風舞動的金色波瀾,時而平靜緩和,時而驚濤駭浪——她的心跳似乎與此交響,因低潮而安穩,因洶湧而澎湃。
可奈何困意難抵,步伐逐漸沉重,踉蹌著在花兒知趣讓出的羊腸小道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一步,兩步,那本為了打起精神而瞪大的眼睛此時已然半闔,顫動的翹長睫毛上掛著點點小水珠,泛著星星熒光。半點不見精氣神來。兜不住的淚珠滾落又趴在紅撲撲的臉蛋上,順著臉頰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