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昌自從嫁入鮑家,倒是舉辦了不少宴會以提高她的社會地位,不說其他的,就說“壽昌”這名謂,整個京都無人不知曉她是陛下跟前最得寵的妹妹。
對比起壽昌來,珍懿就顯得低調了很多,如今提起來,就是壽昌公主底下的妹妹,據說容貌被毀,傷疤滿麵,終日覆紗。有人弱弱問好歹也是先帝最寵愛的公主,怎麼默默無聞呢。
隻因壽昌光芒萬丈,哪裏有她一個不善言辭的小公主可相較的?
眾人心裏有數,壽昌公主這次領命辦宴,不拘家世,隻論身家清白,容才上佳,有人推薦,就可入宮拜見。
此風聲一放,無論是何等念頭,想去見識一下皇宮的耀目及壽昌公主的風華的適齡男子,都擠破頭要得張帖子進去。
且不說“一帖千金”了,就是萬金也大有人爭奪。
當月十七日,眾貴女及眾少年分批進入園中,宮內花園拾掇一番,將青紗纏於樹幹上,分出男女席位來,又防有心人窺視眾貴女,將紗羅刺繡魚、狐等獸,紅紅綠綠,在日光照耀下,隔紗相望隻得眾女子窈窕的倩影。
崔碧雪攜了家中小妹而來,她的婚事雖是定下了,可婚期卻是明年,庶妹得了鴻運,嫁的太高,底下妹妹們就不得避其鋒芒,生怕世人言皇後娘家強盛如小宮廷,便領了母命,專程來看看這次宴中男子可有出彩者。
世交劉氏女見了碧雪,忙推了眾女交談,笑盈盈湊過去咬耳朵:“姐姐可來了,我本不想來,母親卻說‘這是兩位公主都在場的難得宴會,你不來誰來?是那些小官之女麼?你怕是要害了我劉家!’哪裏有這麼嚴重?”
碧雪抬眼四望,入目皆是精心打扮的眾貴女,她先溫言和身旁小妹說自去玩耍說話,等人走了,才笑道:“劉夫人說的對,妹妹也不看看,公主的宴席豈是平常人可進的?”
“這……”劉氏女劉佳聞言便歎,心內倒是慶幸自己來了,“不想她們都來撐麵子,連姐姐的好友原氏和康氏也來了,可柳家的那個說是病了,來不得。”
碧雪笑容未變,和聲道:“許是罷。”她簡單一句跳過,迎著劉佳那雙略上挑的眼落在臉上的掃視,一點兒多餘的情緒也無。
劉佳笑著親呢似的抱起碧雪的手,搖晃著撒嬌,可眼睛可沒離開過對方的臉道:“好姐姐,你告訴妹妹,珍懿公主可會現身呢?”
“許是會罷,”她淡淡的說,在劉佳不甘心的想要追問前,她又補充了一句,“自我離了宮,就再也沒有見過公主,我也想見一見。”
劉佳隻得轉移話題,兩人聊了一會,壽昌入席,眾人和聲跪拜,聽了請坐之言,才敢拜謝,再無一言,連隔紗而坐的男席那邊也悄無聲息了。
……
阿葵來的晚,主要是鄭融琢磨著壽昌定是早去,穩坐上位與眾人談笑風生,此時勢弱,不必去奪回風頭惹急了那權瘋子,便慢吞吞的勸女兒吃了半碗碧粳粥,哄著咽下一隻小芋頭,才歡天喜地的送女兒出門。
阿葵扶著沐春的手,睡眼蒙矓,她是被鄭融從床上拽起來的,洗漱吃飯不借她人手,全是慈母一人包辦,難免有遺漏,珊瑚她們便接手縫縫補補,出門的時間還比預計晚上不少。
“公主,還脹麼?”沐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是她身為大宮女的職業技能,她一邊注意著阿葵的動作,一邊輕聲問道。
阿葵麵上蒙紗,隻露出光潔如羊乳般的額頭及細眉秀目來,她皺著眉,語氣細弱:“嗯,做什麼要吃芋頭呀?”
鄭融早間起床,大多數都是迷迷糊糊的,一直打瞌睡,不怎麼清醒的。好不容易早起了一回,母性泛濫,抄起阿葵就是猛塞,偏母女倆同一個毛病,她腦子一團漿糊,把肚皮撐了起來才發覺出脹意,忙說不要了。
沐春忙和稀泥道:“娘娘也是好心,公主慢慢走著,消消食……”
“什麼人!”
突然沐春厲喝一聲,眉頭緊鎖,身後隨侍的太監宮女忙上前來護住。
阿葵抬眼看過去,隻見樹後竄出兩個身形差異極大的男子來,一個分明是太監,麵白無須,極為眼生,另一個身姿高大挺拔,垂著頭沒抬起來。
太監先一步跪拜在地,汗如雨下,急忙求饒道:“公主饒過奴才罷,是這位公子不知去路,方才為指路……”
“指路又何需躲於樹後!”沐春眯起眼,細細打量這戰戰兢兢的小太監,厲聲道,“你是那個宮裏的?姓甚名誰,師父是誰?通通報上來!若是有半句對不上,仔細你的舌頭,還不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