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隆冬,大雪紛飛,天地失色。

雪意涔涔,玉琢銀裝。

村莊幾乎被漫天冰雪覆蓋,東頭那處久居未修的茅屋,顯得格外破敗不堪,搖搖欲墜。

“咳咳咳……”一個七旬老婦獨自臥在木榻之上,氣喘籲籲。

她的眼神淡漠,神情麻木,仿佛被抽去了靈魂一般。突然用那蒼老低沉的嗓音喃喃道:“這回,我是真的要死了吧?”

屋裏空寂無一人,隻有越發凶猛的寒風回應著她剛剛的話。

屋頂已被壓彎,露出破爛的木梁。寒風呼嘯,簷上用來遮掩的茅草七零八落,四散開來。

屋前的小道似乎許久未曾有人走過,此時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屋內除了煮飯的炊具外再無多餘的物什,爐火已經熄滅,隻剩下漆黑的煙漬。

老婦人仍是躺在榻上,任由刺骨的寒風在耳邊呼呼吹著。她已被凍得嘴唇發白,臉頰發紫,褶皺麵頰更看不出原本容貌。

透過茅屋的縫隙,還能依稀瞧見村莊裏的炊煙,嫋嫋升起,散出濃濃飯香。

她隻是一直盯著那炊煙看著,目光空洞。

不知過了多久,見她緩慢地伸出布滿皺紋和老繭的雙手,對著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但卻什麼也抓不住。

掙紮片刻後,像是徹底沒了力氣,又或是放棄了希望。枯啞的聲音絕望說道:“我,我不甘心。”

她是安家二房嫡女,安子衿。出生在官宦人家,如今竟然落得這般淒涼。

她已經許久不曾提及過去了,久都要忘了安子衿這個名字。因為過去的每一寸時光仿佛都彰顯著她的愚昧。曾經發生的那些事,會一寸寸侵蝕那早已枯萎的心。

而今,她要死了,這一生的前塵往事反而一幕幕在眼前上演。

自從被迫離開故鄉,她四處漂泊,顛沛流離,孤苦無依,受盡欺侮白眼,不覺已到了古稀之年。

子衿也想過,既然家破人亡,在世上了無牽掛,何不一死了之,少遭些苦痛折磨。

不知是可憐還是可歎?每回在她一隻腳踏入鬼門關,連自己都覺得了無生機,卻又奇跡般地活了下來。周而複始了幾回後,她想明白了,老天還不想讓她死。

既然如此,那就拚命活下來吧,也讓她好好瞧瞧那些辜負了她的人,究竟是何下場?

看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任憑她高樓望斷,那些人依舊鍾鼓饌玉,錦衣玉食。任憑她對楚衍百般情深,到死亦無半分垂憐。

這是怎樣可悲的一生?

此刻,兩行濁淚打濕了她那近乎渾濁的眼睛。

耳邊響起了那日她與楚衍之事被抖出來的時候,母親冰冷的話語:“安子衿,希望來日你莫要後悔。”

掙紮許久後,她還是不甘的閉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