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五月,南方的陰雨天氣總有帶著點黏膩不爽快。昏黃的路燈下,行人撐著傘匆匆走過,來往的人影也都各自被掩沒在水霧之中。
少年撐著把破舊的格子傘駐足在燈下,靜靜地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而下一秒,一輛車突然失控,不受控製的撞向了另外一輛車,巨大的衝擊聲把這本平靜的夜晚撕開了一道口子。
猛烈的聲波陡然向少年襲來,掀翻了他本來就破破爛爛的傘,露出了那黑沉的雙眼。
眼神意外的平靜,沒有波瀾。
甚至有些死寂。
少年眨眨眼,絲毫沒有被眼前發生的交通事故影響情緒。
四下開始喧鬧,很快就傳來警笛聲。少年透過人群盯著事故發生的地麵,滲出的鮮血被雨水牽引,散開,消溶。
雨點突然急促起來,少年抬頭看看天,卻被路燈刺晃了眼睛,他抬手把傘麵翻折回來,最後再看了一眼被人群包圍的現場,就轉身走了。
雨水總能衝刷很多痕跡,不是嗎?
……
清晨。
“陳燈!”一聲暴喝響起,接著就是如雷點般的砸門聲,“今天再不交房租我就報警讓你滾出去!”
臥室裏的少年窩在床上聽到喊叫後翻了個身,靜默了一會,還是起身從抽屜裏翻出了幾張紙幣疊在一起,活動了下嘴角的肌肉,向門口走去。
開門就是房東憤怒的臉,應該是沒想到陳燈這次竟然這麼快就開門,表情有一瞬間滯住,而後又很快反應過來,接著喝道,“上個月的房租什麼時候交!你都欠了多久!”
陳燈陪著笑,弓著背把手裏的錢遞給房東,“叔,我這真隻有這麼多錢了,您先收著,剩下的我再補給您,您再等我幾天!”
房東神態緩和了幾分,清點著手裏的的票子,頭也沒抬,“陳燈,不是我說你,你好好一大小夥,不找份正經的工作,天天混日子有什麼出息。”
“是是是。改明兒我就找工作了,您再等我兩天,我……”
“甭等了,你今兒就搬出去吧,”房東把錢收到包裏,聞言揮了揮手,“我這房子就不租給你了,上個月的房租還剩一百多就不要你的了,這個月也月底了,房租就拿你的押金抵,你收拾收拾今天就換個地吧。”
陳燈還想再說什麼,那房東也不願意再聽,最後說了句“你不走我明天就換鎖了”,然後就離開了,嘴裏還嘟囔著什麼年代了還用現金。
陳燈張嘴又停住,原地沉默了良久後狠狠地撓了撓頭關上了門。
他癱在床上,因為連著下雨,整個房間透著黴氣,房間是個隔斷房,底部的牆皮也都掉了,漏出斑駁的水泥層,這個不足二十個平方的地方,在這座繁華的城市裏一個月要兩千的租金。
過了好一會兒,陳燈長長歎了口氣又站起來,接了盆冷水,蹲到角落的下水口旁邊,倒了點洗衣粉,簡單的洗了個頭。
洗完後拿著毛巾糊弄的擦了擦就開始收拾起了屋子。
東西不多,幾件衣服,幾袋泡麵,還有一個剛用過的塑料盆。
陳燈又拿起地上剩半袋的洗衣粉,卷了卷開口,放進了行李裏。
他突然輕笑出聲,看著自己的手,又看向窗子,很小的一扇窗,窗外是水泥樓牆。
東西快拾倒差不多了後,陳燈隻拿上手機,撿起了地上的破傘,出了門。
今天得找到個明天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