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辭,江清辭,救救你的憂憂。”她張大嘴巴想要呼救,可是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響。
她拚命掙紮,想要掙脫海底這片困住她的海。
可無論怎麼掙紮,她就是動彈不得。
無論怎麼呼喊,就是沒人聽見她的叫聲。
她發出了絕望的怒吼。
直至這片海耗盡了她最後一絲氣力和對生命的渴望。
黃豆般大小的淚珠滑落眼眶,無力感和挫敗感接踵而至,也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放棄啦。
江清辭,我愛你。這是無憂腦海中最後的念想。
無論天涯海角,無論碧落蒼穹,走到生命的盡頭,我依然愛你。
尼采說過,愛和死永遠一致,求愛的意誌,也就是甘願赴死。
冰冷的海水開始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大口大口的海水灌入她的嘴巴,鼻子,耳朵,強烈的窒息感讓她的肺部幾近炸裂。
漆黑的海水凍的她渾身發麻,她的視覺,觸覺,嗅覺,味覺,聽覺一樣一樣離開了她。看不到一點亮光,水花逐漸消失,海水失去了往昔的苦澀,周遭變成了一片死寂。
她像一根羽毛,輕輕地沉了下去。
她就這樣,任憑自己墜入深海。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美好的回憶魚貫而入,一張刻在心底印在腦海裏的臉龐浮現在眼前。
同一時刻江清辭也在夢裏,他夢到了一個女孩溺水,看不清她的模樣。
但他的心一陣陣抽痛,像被尖刀淩遲了一般,鮮紅的血噴薄而出,非救她不可。於是,他跳到海裏,救起了她。
每一次被夢驚醒,他都會拿出放在床頭,無人敢碰的無憂送他的畫像,細細觀看,好像無憂就坐在光裏畫畫,就在他的眼前,一筆一筆,勾勒出他的模樣。
他淚如雨下,他問天問地,為什麼會這樣懲罰他?他做錯了什麼?
每一次的夢境,她從未自救成功。
每一次的溺水,江清辭都成功救起了她。
同樣的夢境,江清辭和無憂連續做了1年。這一年裏,無憂被深不見底的海水困住了無數次。而江清辭救起了她無數次。
或許是對江清辭的愛,或許是對生命的僅剩的一絲眷戀,或許是去世間的執念,讓她的手指碰到了床頭的緊急呼叫鈴。
值班護士,聽到呼叫鈴聲,快步進來發現無憂又陷入了夢魘,汗水浸濕了頭發,打濕了衣衫,淚水模糊了臉頰。
護士注射了等劑量的鎮定。
藥勁上來,無憂回複了往日裏的恬靜安然。
一個乖巧的女孩,臉色略顯蒼白,眉頭緊鎖,睫毛彎彎,鼻子挺翹,唇如玫瑰,惹人憐愛。
護士心中暗想,這麼漂亮的女孩,被情所困嗎?還是遭受了什麼重大事變?心中到底積攢了多少秘密?為什麼會病重至此,太可憐啦。
春夏交替的溫泉療養院,綠樹成蔭,鳥語花香,大片大片的綠鋪滿整座療養院,曲徑通幽,花木成畦。
無憂坐在簷廊下,微風拂麵,她定定的看著遠方,神情淡漠,無欲無求。
陽光不急不緩,推動著光影前進,好像時針一般,留下時間走過的痕跡。
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了熱情的光線,灑落在她的身上變成了淡淡的,圓圓的,輕輕搖曳的光暈。
“憂憂,在看什麼呢?”查初陽與無憂並排坐著,沒有刻意提問,也沒有刻意回避,就像無憂是個正常的女孩一樣閑聊天。
“學長,你看天上那朵雲,像不像一個人臉。”無憂用手遮在眼前,另一隻手指著天上的雲朵。
寬大的病號服罩在身上,與美好的無憂顯得格格不入。
查初陽哽咽了,“像,確實像,跟你心裏念念不忘的人簡直一模一樣。”
無憂抿嘴笑了,淺淺的梨渦,掛在嘴角。
“學長,我沒有生病吧。我不想住在這裏啦。”無憂清醒的時候會很困惑,她為什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