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叔父叔母的雙眼,我給你留著。”
我搖了搖頭。
“不必擔心……我沒有……很傷心。”
接過堂哥給的兩個匣子,我知道他們的眼睛已經被家族特製的密藥泡在罐子裏,隔著匣子,我似乎能感覺到裏麵瓶瓶罐罐中那雙眼珠子的溫度。
我掛著淡漠地微笑,試圖想要用語言去告訴他,我真的沒事,我的心情很平靜。
在亡者的追悼會上,周圍的人都哭得很傷心。可我站在正中間,心情很平淡,不出意料的平淡。
等了多久?我忘了,慢慢的隊伍散了,畢竟成年人們都有事要忙,不可能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
當然,不可能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平靜, 有衝上去抱著棺木,哭死過去的。他們是死者的什麼身份呢?父母,子女,配偶,親戚……亦或者戰友,同族……暗戀許久的少女啊,鄰家相處許久的摯友啊,青梅竹馬啊等等的。
我不理解。我為什麼一點也不悲傷。
“琦鈺君,沒事吧。”
和我說這話的是我領居家的女兒,宇智波言,一個黑長直小蘿莉。看著我半天不動彈,大概誤以為我很傷心吧。
“我沒事……”
我想否認別人的說法,我想不斷的向他們重複去說,讓讓他們知道,我一點也不傷心。
“父母而已,沒有父母,我也能活上20年。”
“誰要他們這麼粗枝大葉的家夥啊,一點都不細心,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動不動攔著我訓練,跟我說多休息一會兒比較好。這亂世怎麼能休息呢……”
“他還一本正經的告訴我,說他們會給我打拚下一個和平盛世,一個不需要我上戰場的世界……”
“什麼嘛……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連我的生日都忘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很少說話的我,今天突然說了這麼多,蹲在那裏,明明說好我一點也不傷心的,一點也不想他們兩個的,卻說了很多重複的,平白無奇的瑣事,都是和那兩個呆瓜有關係的。
像什麼他們平常給我準備好的飯菜。然後急急忙忙的趕上戰場啊……連我的生日都記不清,總是過一個月才給我送上禮物啊……明明我要刻苦鍛煉,卻偏偏希望拉住我,讓我躺平啊……
連自己都保護不好的家夥,為什麼要讓我躺平啊……
不斷的否認著,我從來沒有悲傷過,可心裏很壓抑,不斷抓著自己的頭發。
“我本來都已經習慣了,為什麼還要讓我分開啊……”
宇智波言輕輕摸著我的頭。
“其實,你很難過的對吧,隻不過你在麻木自己,讓自己不再悲傷。”
聽到這話,一瞬間,有一種不知為何而來的痛苦,一口氣從心底湧上雙眼,我下意識抱著那個女孩,痛哭著。
周圍很多沒走的人,聽到我說的話,看著我哭的淚,悲傷亦止不住泛濫。
那是天已過秋,空氣初肅,讓人麻木的含義不知從心頭泛濫到空氣中,還是從空氣中麻痹到了心頭。
再抬頭,我的雙眼已被血紅的仇恨麻木,兩隻眼共六個蝌蚪,宣示著我的憤怒與悲傷。
戰爭,仇恨因此而傳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