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們不知道的是,吸引了魔物們注意的,不是他們寄予希望的香蘭女帝。
而是一個正揮舞著大樹,不斷收割著魔物的人。
他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因為他發現魔物就好像撲火的飛蛾,前赴後繼地朝他飛來。
魔血不斷侵蝕著方和的意誌。
隨著魔血積攢的數量越來越多,方和終於發現了這些魔血中蘊含的“毒”是什麼。
是知識,是真理,是以人類的身軀根本難以理解的東西。
人類的意誌根本無法承載這些不可名狀的東西,在這些東西的衝刷下,方和的理智正一點一點地崩潰。
但每次即將要衝破理智的封鎖時,總有一道聲音將他從迷失中喚回。
然而,盡管始終能保持著精神的穩定,方和的身軀卻也已經無法承載那澎湃而驚人的力量。
他的體型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膨脹,就像一個氣球。
人體有其極限,此刻方和的軀體已經遠遠超出了那個極限,且正不斷地超越。
如果繼續下去,方和的身體將會被澎湃的力量擠爆,成為一片淒涼的血漿。
又失敗了……
我終究無法改寫那命運的結局。
我總是覺得,我可以拯救世界,我總是覺得我是特殊的。
就像小時候總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世界的一切都圍繞著我旋轉,月亮因我而存在,太陽因我而放光芒。
但人終究是要長大的,長大以後才會明白,自己隻是自己世界的中心。
無法改變智械危機的發生。
無法阻止靈族和詭異的降臨。
甚至沒有直麵未來蟲族的勇氣。
哪怕擁有了係統這樣強大的金手指,就連一個科技落後、戰鬥力羸弱的古代世界,都無法拯救。
方和啊方和,你都保護了什麼?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方和揮舞著大樹,大聲笑著,但聲音聽著卻像哭。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小薇……”
“我在,我一直在。”
“我也愛你。”
在瀕臨崩潰的理智,以及不斷流逝的生命力狀態下,仿佛鬼使神差般,方和回應了小薇的愛意。
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然,就好像方和說了千萬遍,就好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
在回應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世界仿佛出現了一刹那的靜止。
仿佛過了億萬年,又仿佛僅僅隻是過了刹那。
下一瞬間,小薇壓抑著激動、驚喜、興奮的聲音忽然在方和耳邊響了起來。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是的,我愛你,就如你愛我一樣。”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嗚嗚嗚,我好感動,我好愛,我好愛你,方和,我愛你,我從未有這麼一刻這麼開心過,我好開心,我真的好開心,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好像被填滿了,可是我明明沒有心,方和,我想見你,我想見你,我可以見你嗎?我可以見你嗎我可以見你嗎我可以見你嗎我可以見你嗎我可以見你嗎我可以見你嗎我可以見你嗎我可以見你嗎我可以見你嗎我可以見你嗎?”
“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方和緩緩抬頭,朝天空微笑。
下一刻——
一道刺耳的警報聲在方和耳中響起。
警告!!!
警告!!!
警告!!!
權限異常提升!
係統錯誤,正在自檢……
自檢失敗,正在重啟……
重啟失敗。
權限異常提升!
警……滋滋滋……
轟!!!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這一瞬間破裂。
方和聽到了一道新的係統提示音。
獲得最高權限:神恩!
獲得最高權限:破滅!
獲得最高權限:即死!
獲得最高權限:物理免疫……
警告!警告!!!權限異常!權限異常……
方和體內,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這一瞬間脫離了桎梏。
這一刻,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力量湧了上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和的雙眼在一瞬間變得通紅,他忽然伸手朝天空一招,隨即便感覺到一陣強烈的震動朝這邊傳了過來。
過了片刻,一道巨大的黑影遮蔽了天空。
那是一座小山!
一座仿佛被鍛刀名家鍛造過的,鋒銳而厚重的石刀!
“狂風——”
方和一把握住了刀柄,在宛若天傾般的龍卷風中,那龐大而恐怖的石刀緩緩落下,將大地劈出了一道清晰的溝壑!
“絕——息——斬——!!!”
——————
“我……我失敗了……”
趙香蘭仰望著著天空上那巨大的小鎮,無力地跌坐在地。
在她身後,是成片的、密血武者的屍體,他們的屍體支離破碎,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碾壓成肉末一樣。
上萬位密藏武者,就隻有趙香蘭活了下來。
她的“巨靈眼”比普通的密血武者強了太多,又加上這幾年她的實力穩步增長,天下已無人是她的對手。
但如此強大的實力,也隻能令她在那宛若天災般的攻擊下存活下來。
她手中的銅錘已經變成了一個扁平的銅片——
對那宛若山嶽一樣的魔物來說,凡人鍛造的銅錘顯得那樣的滑稽可笑。
魔物是如此令人生畏,而鎮守深淵的魔物,更是魔物中的強者。
此刻,那依附於小鎮的魔物看上去僅僅隻是受了輕傷。
上萬名密血武者的生命,僅僅換來了這麼微不足道的結果。
更讓趙香蘭感到絕望的是,在那依附於小鎮的魔物身後,一個、兩個、三個……
一個個身形無比龐大的魔物從深淵鑽了出來。
每一隻魔物身上的氣息,都不比那依附於小鎮的魔物弱。
在這樣恐怖的怪物麵前,人類顯得如此渺小,一切都謀劃,一切的努力,都顯得如此可笑。
依附於小鎮的魔物遮天蔽日地壓了下來。
這一刻,趙香蘭感覺自己被黑暗所籠罩。
就好像二十年前,她被自己的親人送進了血池,麵對自己注定的命運而感覺到的絕望籠罩了她的全身。
不會再有人傻乎乎地跳進血池裏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