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原本一片愁雲慘淡的郯縣多少也有了一些喜慶,隻不過,這喜慶之情並非單單為了過年,更多的是因為曹軍已經撤離了徐州,高舉在頭頂的屠刀不曾落下,高門大戶也好,底層百姓也好,無不歡喜雀躍。
然而,這喜慶始終帶著過多的悲愴,城內大部分子民都有親族或是熟人死在曹軍的屠刀下,他們在為自己慶幸的同時,也在為死去的親人神傷。
劉備一行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下進入了郯縣。
不管曹軍是因為什麼原因撤軍的,田楷,孔融,劉備三方聯軍的到來一定起了作用,以陶謙為首的徐州官方自然對他們熱情有加,確定曹軍離開之後,就準備了華屋大宅,奴仆美婢,以供田楷等人享用。
劉備一行自然也分到了一間大宅。
郯縣乃東海郡首府,雖然城牆內外,皆留下了戰爭的痕跡,但是,比起劉備棲身的平原縣仍然富裕繁華了不少,陶謙準備給劉備的大宅不比田楷,孔融兩人的要小,庭院森森,雕梁畫棟,水榭走廊彼此相連。
劉備忍不住歎息,徐州還真是豪富天下啊!
曹操這一次劫掠徐州,使得半州殘破,生民紛紛逃離徐州,往江東,荊州而去,徐州要想恢複元氣,十年光景怕是少不了。隻是,曹操能夠放任徐州恢複元氣嗎?眼前的這片華屋大宅來日多半也會化為灰燼啊!
接下來,劉備帶著劉複,關羽,張飛,趙雲等人連番趕赴宴會,邀請他們赴宴的有陶謙為首的徐州官方,也有陳族,曹族等徐州大戶。這些日子,張飛張益德最為快樂,沒有戰事,形勢允許的情況下,劉備並不會限製張飛飲酒。
大年夜的前一天,陶謙召集徐州文武百官,以及本地大戶齊聚一堂,舉辦宴會正式答謝聯軍眾將,地點在糜家別院,糜家主事人糜芳將別院貢獻了出來,也隻有糜家在郯縣的這間大堂才能容得下這麼多人。
陶謙坐在首位,雙方分賓主而坐。
左首第一人乃是田楷,接下來是孔融,劉備,麻天寶等客軍主將,關羽,張飛,趙雲,劉複等人皆坐在眾人身後;對麵與之對應的乃是曹豹,陳登,臧霸等人,宅院的主人糜芳在末尾落座。
劉複在暗暗觀察徐州諸人。
夢中的那段人生似乎帶給了他一種極其強烈的直覺,不知道為什麼,劉複始終堅信父親劉備會和徐州結下一段姻緣,至於是良緣,還是孽緣,尚未可知。但是,要是自己的直覺沒有錯的話,對麵的這些人多半會和自己父子打交道,此時,自然要好好觀察一番。
陶謙自不用說了,劉複覺得他對待父親的態度未免太過親切了,超過了田楷,孔融兩人。要知道,田楷是青州刺史,手底下有數萬大軍,聯軍中也是他的兵力最多,足有一萬多人。而孔融則是天下聞名的名士,有著尊貴的身世,有著深厚的學識,極佳的舌辯之術。與這兩人相比,自稱漢室宗親的父親大人身份就有些鄙薄了,一個販夫走卒之徒,一個貧瘠之地的相國,這位置能否保住,還要看公孫瓚能否頂住袁紹的攻擊。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陶謙如此厚待父親,也是於理不合啊!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隻是,現在不知道對方所求為何事罷了。
劉備雖然受寵若驚地接受了對方的款待,不過,劉複覺得自己這個父親並未因此而得意忘形,他的眼神還是非常清明的。
曹豹乃是徐州的首席大將,部曲就有數千人,自然是劉複重點觀察的對象。
他的容貌普通,身材普通,也沒有什麼悍將的氣勢,武藝高低如何,以劉複的眼力自然是看不透的。不過,像他這樣的將領,武藝高低其實並不重要,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親自上陣殺敵的場麵恐怕不多吧。
言談舉止之間,曹豹的眉宇間時不時會冒出一絲傲氣,就算是麵對上司陶謙的時候,這絲傲氣也沒有收斂,與此同時,劉複也在陶謙眼中瞧見了一絲忌憚,這兩人之間,或許是有一些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