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開口。
“李老先生,我若是對你出手一次,是不是也隻是一句抱歉就行了呢?”
但是李夷吾卻又聽到了平淡如水的聲音,但這聲音再落在他的耳朵裏麵,縱然不再是驚雷落於腦海,卻已經悄然無息地勾起了他心中潛伏已久的驚懼之情。
這一次徐年的聲音,不是來自徐年麵孔的梅子理,而是來自於另外一邊。
李夷吾轉頭望去。
他記得,那裏坐著應當是銅鼓書院的嚴海立,論輩分不高但學問不淺,不然也不會能代表著銅鼓書院而來,但現在那張本該是風度翩翩又具有威儀的中年人麵孔,也變得年輕而又俊逸。
還不止是梅子理和嚴海立這兩人。
李夷吾隨後便看見了,這庭院中的每一個人,不管原本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就連有鹿書院自己的兩位大先生何奇事和周清也不例外,統統都變成了徐年的麵孔。
這一張張和徐年一模一樣的臉,正以一模一樣似笑非笑的神情。
望著他。
一人一句,一點點擴大著他心中的恐懼。
“李老先生,我這應當算禮尚往來吧?”
“李老先生,如此回敬你不會不能原諒吧?”
“李老先生……”
在這一聲聲老先生之中,李老先生心神承受不住,搖搖欲墜之間,耳畔總算有了不一樣的聲音響起。
“……李夷吾,醒來!”
這才是梅子理的聲音。
李夷吾睜開雙眼,能感覺到衣衫都已經被冷汗浸透了,秋風一吹便有些涼意滲透了皮肉,隻不過比起心神上的虧損,這點寒意倒是不值一提了。
“我……我已經沒事了,多謝梅兄相救。”
梅子理的修為比李夷吾更高一品,剛才李夷吾忽然神識不清如同墜入夢裏,本就坐在李夷吾旁邊的梅子理察覺到了異樣嗬了一聲,不過在把李夷吾喚醒之後,梅子理雖然看了徐年一眼,但並未說什麼。
能說什麼呢?
本就是李夷吾先對徐年動的手,徐年難道不能還手嗎?
即便他們儒家提倡的主張是以和為貴,但同樣也是以直報怨的說法。
可沒規定挨了打就隻能受著,不能還手。
不過李夷吾雖然隻是六品境,但在六品境中也是佼佼者距離五品境並不遠了,坐在何奇事身邊的那位名聲不顯的徐先生,卻能如此輕描淡寫就讓李夷吾中招還無法掙脫,這可是有些不簡單啊。
至少一個五品境是跑不脫了。
難道是有鹿書院請來助陣的高人?
可是這也有些說不通,有鹿書院如果不知道他們來是要做什麼,便不會請人過來,但如果有所猜測,就也應該知道他們要做的事情,可不是請幾個強者助陣就能化解掉的。
這要爭的是儒家理法。
是要講道理。
是辯經。
可不是哪邊的拳頭大就能降服取勝。
如若不然,他們這些儒家修行者豈不是枉讀了那麼多書,到頭來卻和隻會在拳腳上較個高低的武夫沒什麼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