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槐堂門前的街道上,葉一夔微微垂眸,隻有街旁老樹落葉蕭蕭,證明了時光長河並沒有為這一瞬斷流。
一彈指。
一炷香。
一盞茶。
始終是沉默。
隻是此情此景,沉默如何不是一種回答呢?
心中苦楚勝過黃蓮卻無處可說,顏茹慘笑著搖了搖頭,視線低垂,無意間注意到了葉一夔掛在腰間的荷包。
一針一線既精致而又粗糙。
精致是因為看得出用心的痕跡,粗糙則是針線活這門手藝不太行。
想來這應該不是在哪家鋪子裏買的荷包,不然那家鋪子的生意隻怕會很難做下去,必然開不長久早早就會關張大吉。
“葉少俠這荷包,我要是沒猜錯,想來是葉夫人親手縫的吧?”
葉一夔默然無言,隻是點了點頭。
“真是恩愛啊……嗬,仔細想想也對,我都沒有送過你親手做的物件,都是商鋪買的現成品,俗不可耐的金銀哪比得上一針一線的心意呢?”
“葉夫人定是位淑雅體貼的好夫人吧。”
“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首偕老……”
一聲祝福之後。
顏家小姐轉過了身,再未停留。
隻是眼眶凝結出的水霧已經溢出,和著老樹枯葉一同落下。
“啪!”
葉一夔抬手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很清脆,也很痛。
然後也轉過了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盡管他一時之間並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去哪兒,但卻知道已經不該再停留在原地了。
離去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百槐堂的院牆後麵探出來了兩個腦袋……不,是三個腦袋。白去蹤和張天天,但是張天天的腦袋上還趴著隻小狐狸。
隻不過天狐充滿靈性的大眼珠子一眨一眨,顯然葉一夔和顏家小姐間三言兩語說不清的情感糾葛,已經超出了她能理解的範疇。
明明相互喜歡。
在一起的時候不應該是幸福的嗎?
“吱吱吱——”
小狐狸從張天天的腦袋上跳了下去,靈巧地撲進了徐年的懷裏。道門大真人雖然沒有攀上牆頭,但也就在牆邊憑著感應天地的本事隔牆吃著情感大瓜。
聽到酥酥的心聲,徐年輕聲回應道:“這大概便是多情的苦惱吧。”
多情?
小狐狸還是不大懂。
喜歡吃點心,喜歡徐年的氣息,喜歡和張天天打鬧。
這算不算是多情呢?
但是她可以趴在徐年的頭上,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和張天天打鬧呀。
哪裏有什麼苦惱?
牆頭上,白去蹤目送著江湖少俠離去的蕭索背影,他的酒葫蘆裏似乎有喝不完的酒,仰頭便灌了自己一口,搖搖頭笑道:“哈哈,竟是他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張丫頭,這下我們倆可都賭錯咯。”
剛才當了回京城路人的白去蹤回到百槐堂,從張天天口中知道這門前大街上相對無言的兩人是怎樣的一對癡男怨女之後,便與張天天打了個賭。
賭那位想要治相思的顏家小姐會不會甩辜負了她的相思苦的葉一夔一個巴掌。
如果是白去蹤贏了,張天天就要十七天又六個時辰內不給張槐穀的茶水裏加料。
畢竟有時候閑聊聊到一半,老張不聲不響就聊到茅廁裏去了。
也是讓人頭大。
之所以這時間有零有整,還又了六時辰出來,因為白去蹤原本是說的一個月,張天天嫌太久了,兩人一番討價還價連一個時辰都要爭,便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