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陣驚慌過後。
樓沒有塌。
可是程伯舟卻感覺到樓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他。
不,不對。
是樓裏有什麼東西在被他牽引。
像是河川入海。
僅剩的些許虛影,已經淡到在陽光底下看不出來,飛了過來。
茶館裏坐著不少客人,街上也有不少路過的行人。
但隻有提前察覺的程伯舟的看到了。
然後。
有一隻手從旁邊伸了出來。
如同掐中一隻蚊蟲,輕輕一捏。
最後這些許虛影也爆開了。
沒能回歸。
程伯舟愣愣地轉了下頭,看到了一張他更熟悉其過去的臉。
“徐、徐年?你……你要做什麼?”
程伯舟感到不安,連凳子帶人都往後一退。
結果動作天大。
腿勾到了桌子腿,打翻了茶壺,濃到苦澀的茶水潑到了身上。
徐年看著這位曾經在村子裏深受小孩們豔羨的員外家公子,如今卻在他麵前卻表現得畏畏縮縮。
連茶漬都顧不上去擦。
“程公子,得麻煩你跟我走一趟。”
這聲公子,如今程伯舟聽在耳朵裏,怎麼聽都覺得像是在諷刺。
他梗著脖子:“憑、憑什麼?”
徐年略微沉吟片刻,輕聲說道:“為了你好,你就當是……嗯,鎮魔司辦事,要你配合一下。”
“你、你現在是在鎮魔司裏做事?”
程伯舟以為這就是徐年在玉京城裏飛黃騰達,連士族出生的朱紹全都對他恭敬有加的原因。
徐年聳了聳肩:“算是吧。”
程伯舟麵如死灰,踉蹌著站了起來。
這踉蹌。
半是身體真的不適,像是突然大病了一場。
半是被鎮魔司的名聲嚇到了。
“徐年……不,不是……徐大人,之前是我有眼無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計較……就當是看在從前,我們家在你們村子裏收竹子,就算不是恩,也是有點情義在裏麵的對不對?”
程伯舟以為徐年的報複來的這麼快。
這就來害自己了。
解釋清楚太麻煩,徐年隻是淡淡地說道:“別多想了,這是為你好。”
這是不打算放過我了?
程伯舟如喪考妣,但又不敢違抗凶名在外威名顯赫的鎮魔司。
低著頭,跟在徐年身後。
“你這壺茶,付錢了沒有?”
“沒、沒有……”
徐年沒有囉嗦,在打翻了的茶壺旁留下十枚銅板。
從前程家還在河竹村收竹子的時候,一擔竹子也才能賣二十枚銅板,不過實話實說,這已經是村裏人都挺滿意的價錢了。
不然也不會把那片竹子都砍到了光禿禿,全賣給了程家。
徐年說是為了程伯舟好,程伯舟以為是威脅。
其實不然。
這可是大實話。
徐年又不是專程來找的程伯舟,他用天魔引追蹤著馮首座故意留下一線的天魔虛影才來到此地,隻是這天魔虛影的歸巢之處,恰好指向了程伯舟而已。
這意味在程伯舟的神魂之中,正寄生著一位天魔教的使者。
虛影雖然已滅。
但就如一株花,掐掉了尚未完全成熟的果實而已。
根還在程伯舟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