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案之上,空無一物 。
徐年走近長案,手中筆擱微微顫抖,散發出某種強烈的意願。
如同離家遊子終歸鄉。
徐年感受到了這股意願,他若有所思地把筆擱放在了長案之上。
白霧倒卷,此地隻剩下竹林蒼翠。
一支筆自虛無中浮現而出,靜靜地擱在了筆擱上麵。
渾如一體。
就好像從來都是如此。
徐年走過去想要拿起這支筆,但是這支筆重若千鈞似有山河之勢,他一下子竟然拿不起來,直到體內一縷縷散發金光的白霧湧現出來,融進了這支筆。
方才的千鈞之重,變成了鴻毛之輕。
“這就是聖人筆嗎?”
徐年拿起了這支筆的瞬間,本來就支離破碎的筆擱似乎迎來了使命的終點,一寸寸化成了飛灰,融入了竹林白霧之中。
徐年手中的筆輕輕顫抖。
似在嗚咽。
在這略帶傷感的氛圍當中,徐年見到案前浮現出一道身影。
沒有頂天立地的雄壯。
但是他伏案長書,自有浩然之氣醞釀而出,吹遍了整個天地。
片刻之後。
背影消失,隻剩下了留有書與筆。
又有一道人影浮現。
他走到長案處坐下,苦思良久才提起筆。
“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短短四句,言簡意宏。
一泓清光直衝雲霄,滌蕩天地乾坤,換來一片清朗。
橫渠四句?
這道人影不會是姓張吧?
徐年張大了嘴,沒想到這在前世大名鼎鼎,每個似他一樣的鍵盤儒學家都要倒背如流的橫渠四句,在這個世界裏已經出現過了。
一字不差。
這是如出一轍的儒家學問之下,誕生出的巧合。
還是說……
這不知多少年前的人影,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
徐年心裏泛起嘀咕,莫名有種自己的台詞竟然被人搶先說了出來的感覺。
這時。
寫下橫渠四句,不知是否姓張的那道人影,在清光滌蕩天地之後,卻忽然陷入了迷茫。
緩緩起身,後退三步,向著長案作揖。
很明顯。
這是在向著曾經在伏案長書的那道人影作揖。
“我知我為何而讀書。”
“可是老師啊。”
“我當如何才能做到呢?”
“如何立心,如何立命,又如何繼您的學問,如何像您一樣,為萬世開出太平呢?”
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在這迷茫之中,這道人影並未消失,而是凝固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在這之後。
一道又一道人影先後從白霧中走出,他們在長案之上留下了筆墨。
都引得浩然之氣蔚然成風。
可是那道凝固住的人影卻一動不動。
直到有一道人影的出現。
“一草一木,皆涵至理,格物致知,爾後成聖。”
最後這一個聖字出來之後。
浩然滿乾坤!
寫下橫渠四句的人影也似有所悟,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再似先前那麼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