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農端起碗,連著湯水喝掉最後一口豆腐腦,笑到露出一口老黃牙:“不用啦,我在京城可沒多少時間,差不多就得趕著走啦。”
“況且在我看來,玉京城哪是什麼好地方,還不如一把火燒了來的清淨。”
“這天下都爛透啦,沒什麼能比這一碗豆腐腦還好咯……”
這話說出來,何小魚一家三口都是微微變了臉色。
沒法接茬。
也不敢這樣說下去。
隻能是陪著個笑,心想著這老人恐怕是腦子不大清醒,還是不搭理他。
反正他也吃完了。
趕緊收攤回家。
“覺得我是在胡言亂語?”
老農衝著何小魚說道。
聲音裏似乎有種奇怪的力量,蠱惑著人心。
“那你何不跟我去看看這天下,是不是如我說的一樣,已經爛透了呢?”
這天下……爛透了?
在這瞬間,何小魚的心裏忽然就浮現出了許多思緒。
每日裏掙來的銅錢,還不是全都能進了他們家的口袋,有一部分要交給衙門為稅,還有一部分就如先前火蛇幫還在時變成他們收走的維護費。
為什麼自己起早貪黑掙的血汗錢,要被他們分走?
夢寐以求的鋪子,其實原本已經快攢夠錢啦,不過先前為給爹爹治病花了不少,這就得繼續攢下去。
可是爹爹為什麼會要治病呢?
就隻因為一根花刺沒剪幹淨,紮到了那住在大宅子裏的夫人的手。
差點被活活打死。
憑什麼啊?
都是人。
她因為花刺紮手,就能把別人往死裏打呢?
還有千春縣渡口……
這樣的天下。
好像……
確實是爛透了……
“來,我帶你去見見這天下的真實一麵……”
老農向何小魚伸出手。
何小魚在滿心的茫然之中,下意識地想要握住那隻伸過來的手。
就像這隻手。
能把她從這些爛透了的事情裏拯救出來……
“唰!”
一點寒芒仿佛刺破了落日與暮雲。
老農輕輕歎了口氣,就像是在感慨這天公不作美。
誤了地裏收成。
身形傴僂的老人在這突如其來的一槍之下,那雙草鞋都沒挪動一下,僅僅是抬起了滿是老繭的手。
一指,點中寒芒。
指尖與槍尖相撞,竟是牢牢占據著上風!
“不錯,這一槍已經有近五品的水準了,看來陸大人隻要假以時日,確實是有機會接下馮首座肩上的擔子。”
千鈞一發之際趕到了豆腐攤的陸不池,遞出這一槍之後,那張極美的臉上除了冰冷就隻剩下凝重。
“沒想到天魔教的教主黃農人大駕光臨玉京城,鎮魔司未能遠迎倒是怠慢了。”
黃農人嗬嗬一笑,散發出氣息既詭異,又極其強大。
他看向四周。
三名金衣隨後而到,若幹的棕衣正在圍上來。
然後,他便用這一根手指,硬生生壓下了陸不池的槍尖。
單手負後,搖了搖頭。
“沒有遠迎不算怠慢。”
“不過陸大人隻帶這點人就敢來迎接我。”
“是統統都不打算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