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小姐姐指的方向，她乘電梯，往五樓走。
“五樓右拐第五間教室旁邊的小隔間，五樓右拐……”
為了防止自己記憶混亂，她嘴裏一直念叨著這幾個字。
上了五樓，一出電梯，教室裏邊老師們講課的聲音就傳進她耳朵。
她邊往裏走，邊觀察。
看來這一樓是教書法的班級，每路過一個班級，都能看到裏邊拿著毛筆寫寫畫畫的小孩子們。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好像很少有像她這個年齡段的人，來上課的，都是些比她小孩子或者是年紀稍大的爺爺奶奶。
難道跟她一個年級的人現在都在上補習班嗎？
想著想著，她就笑了出來，無奈卻又坦然。
剛走到第五間教室的後門那，她還是歪著腦袋，在不打擾人家上課的情況下觀察他們。
這個班級的孩子看著年紀大些，看樣子應該是初中生。
不同於旁邊的幾個班級，這個班級的情況明顯安靜多了。
她正好奇，悄悄往右挪了幾步，想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咳咳咳咳咳咳咳……”
教室裏突然傳出的，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讓她頓住了腳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裏邊那人還在不停地咳嗽，一下接著一下的，感覺下一秒就會咳出血來。
教室裏有人想抬頭，被出聲喝止。
“看什麼呢，專心練字！”
男人聲音眼裏，有種強有力的穿透感。
他一出聲，裏邊的人就沒了動靜，隻剩下咳嗽聲回蕩。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周穗歲覺著奇怪，但又不能進去，在門外停了兩秒之後，轉身往複印室走。
因為複印室裏的機器一直在印著他們自己需要用的材料，所以裏邊的工作人員便讓她等一會兒。
因為機器運作的聲音比較大，所以隔壁教室仍然回蕩著的咳嗽聲幾乎被掩蓋。
豎著耳朵聽，還依稀能聽見一點。
持續了快七八分鍾的樣子，咳嗽聲好像停了。
周穗歲也鬆了口氣，想著，他應該是好了吧。
等了差不多十幾分鍾，趁著錄入下一份材料等等間隙，工作人員幫她把卷子印了出來給她。
路過剛才那間教室，她故意放慢了步子，往裏邊看。
剛才她是從後門看，看的不夠清晰，但這次是從前門看，講台前邊的情況，她幾乎都能看見。
不同於其他的坐在講台下邊的學生，一個瘦瘦小小的，皮膚慘白的男孩子，坐在的，是老師講台右側的一個看似是後邊加上去的椅子。
她看過去的時候，男生正低著頭，用泛白的關節握著毛筆，一筆一劃的，在紙上寫字。
站在他一旁的中年男子，沒看別處，正盯著他，準確來說，是盯著他握毛筆的那隻手，以及寫下的字。
時而皺眉，時而展顏，表情捉摸不透。
剛才咳成那樣的人，應該就是他吧。
他臉這麼白，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不會是生病了吧?
她想著，一時間愣了神，就一直站在門口。
“小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男子注意到站在門外的她，轉身，看著她，開口問道。
“啊……哦，不好意思老師，我沒事，我就好奇看了一下，打擾到您了，不好意思。”
思緒被拉回，她才回過神來，衝著男子抱歉笑道。
“哦，原來是感興趣啊。可惜同學我們現在在上課，不方便邀請你進來看。”
“你要是很喜歡的話，就讓你爸媽報名讓你來學吧。”
他的話一說完，坐在一旁的，寫字的少年，先是停下了動作，而後又更加用力的，把手中的毛筆握緊。
男子臉上絲毫沒有被打擾到的慍氣，反而衝著她極為和善的笑了笑，然後抬手，抬了抬鼻梁上的鏡框。
“嗯嗯，好的老師，老師再見。”
“好的，小同學拜拜。”
轉身的瞬間，她看見了抬起頭的少年。
墨色的眼眸，卻沒有絲毫光亮。
和他白皙的臉龐，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那眼神裏，有不解，有擔憂，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樣的情緒。
少年的身後，是落地的玻璃窗，是無邊的明亮。
可她看見的，卻仿佛是深淵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