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日頭正高。
三日已過,龍台山上惶惶不安的氛圍愈發濃重。
眾人具是人精,自然察覺了其中不對勁。
宴客廳上,個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心思活絡起來。
三張主位坐了兩個人。
一個是唐門長老唐華彩,另一個便是峨眉謝初夏,中間剩下那張椅子是百裏小侯爺的。
唐華彩是個江湖資曆極高的老前輩,帶著零星幾個唐門弟子在此勉強撐數,餘下的,早在幾家心照不宣的默契下,護在封存問道碑的密室外邊。
峨眉大師兄追凶,三日未歸。
謝初夏清麗的麵容上一片平和,看不出什麼來,想是傷勢也已養好,但餘下峨眉弟子麵上的愁色卻掩蓋不去。
遊驚鴻隻取了長虹去,那十二柄飛劍仍在侍劍童子手裏捧著,少了利器,便多了三分凶險。
鐵不屈坐在左邊下手第一個位置。
算是侄女的血伏芝坐在他身後,細細柔柔的眸子,不動聲色打量四周。
這一回劍雨樓的師兄妹兩個來得很早,坐在不起眼處小聲說話,時不時傳來幾聲低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淩家那位叔父臉黑得緊。
自學宮出來見識世麵,遊曆江湖的華思齊和宗澤二人,一同坐在宴客廳角落。
宗澤手裏換了本古棋譜,一邊在心裏打譜,一邊低聲問道:“小侯爺既然召集我們,想必那樁命案有了結果?”
周圍豎起好些隻耳朵。
這幾日一同查案的,除百裏小侯爺外,就是鐵血英雄幫的鐵堂主和天元城的華公子了,隻是二人嘴巴緊,遲遲不肯透露什麼。
華思齊看著精神有些憔悴,沒有點頭搖頭,隻是向好友使了個隱晦的眼色,小聲道:“小侯爺自有決斷,不過過了今日,想必我們就能下山了。”
宗澤是個敏銳的,自華思齊說話的聲音裏就能聽出些許問題,對上他那雙憂慮的眼睛後,頓時心中一驚,合上棋譜。
傳音入密:“若有變故,跟在我身後,切莫跑丟了。”
華思齊點點頭,又忽然笑道:“倒是有意思得緊。”
“不虛此行。”
“不虛此行呐!”
眾人聞言愈發感興趣,有性子直的扯開嗓子問道:“華公子,既然已經有了決斷,為何還不把那凶手帶來,讓我等知曉到底是個什麼境況,那歹人何故虐殺端木老英雄?”
此言一出,場上的話匣子突然大開。
“對啊!小侯爺呢?”
“姓李的小哥到底是不是凶手,淩家小姐可是用一身清白替他作了證。”
“我瞅著不像,那小哥長得那般俊俏,一看就不是個殘忍之人。”
啪!
倏地,陰山老鬼趙子翁猛拍桌子,站起來喝道:“知人知麵,可能知心?就因為那小子生的好看,就能排除他的嫌疑,那我趙某人天生醜陋不堪,豈不是說我就是凶手?”
此時的趙子翁披頭散發,麵容枯槁,尤其是兩眼深陷,發黑。
當真是人如其外號,成了人間老鬼。
大家這幾日都看在眼裏,他哭得厲害,日夜不停,一點點將端木老英雄的屍首拚起來,冰封住,又跪請寒石寺的了無大師幫忙做法事,將朋友能做的全都做到極致。
雖然性格孤僻,但卻是個值得深交的。
有人起身勸道:“趙老哥言重了,我們何曾說過這等話,不過是想知道前因後果,看看真憑實據,找出真凶,莫要冤枉好人。在場的這許多江湖好漢,哪個不想為端木老英雄報仇雪恨?有嗎?!”
眾人搖頭:“自然沒有。”
“你看。”那人平心靜氣,微微笑道:“大家與你都是一條心的。”
陰山老鬼哪裏聽得進去這個,咬牙切齒道:“一條心?了無大師做法事時,你們有幾個來拜祭過我端木哥哥,不過是惺惺作態,不願引火上身,可笑,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