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三部曲之《心緣》 第七章(1 / 3)

“笑什麼呢?”何怡已送完孩子,站在兩人麵前,看著兩位同學衝著自己笑得更歡,俏臉兒不自禁紅如桃花,連帶著粉頸也泛起*漣漪。

小兵指指天殤,含混不清地笑道:“天殤說,他現在杯子有了,開水也有了,就等著你的茉莉花茶了。”

“啥意思?”何怡明知小兵是在開她玩笑,“又在哪裏學來的渾話,哼,討厭。天殤,你告訴我,要是不好聽的話,我永遠也不理睬他了。”

“這個嘛,我也不大懂。”天殤打著哈哈,“小兵,你自己對她說吧。”

“沒什麼,沒什麼,隻是問你口渴沒有,要不要泡杯茶喝。喲,我和文妍說好六點鍾在老四川火鍋店碰麵,快走,她說不定已經等在那裏了。”

“哼,兩個人合夥欺侮我,才不跟你們去了。”何怡半嗔半嬌,轉身欲走。

“好了,好了,大小姐請別生氣,都是我的錯,一會兒我多喝兩杯就是,天殤,你過來,也不哄哄人家,女孩子是需要哄的嘛。”小兵邊說邊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自個兒上了車,衝天殤叫道,“我先去點菜,你們慢慢來——”

小兵走遠,天殤看何怡還在生氣,過去拍拍伊人的肩膀,溫言道:“好了,別生他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人,玩笑開得沒輕沒重的,我們也叫輛黃包車吧。”說罷,招招手,已經有三四輛黃包車圍了過來,爭著問二位要去哪裏。

何怡不上黃包車,嘟著嘴向前走著。

天殤隻好快步跟上去,一輛黃包車固執地跟在後麵問他去哪裏,說自己很便宜的,到城區任何地方都隻收三元錢。天殤不耐煩地揮揮手,黃包車罵罵咧咧走了。

轉著弄堂就是大街,天殤想再勸慰何怡幾句,右手不經意間又去拍她肩膀,卻被輕巧地躲開了,“人天麵地的,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說完,自己也笑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小兵剛才說那玩笑話是什麼意思。”

“真想知道嗎?”

“當然。”

“你不生氣。”

“不生氣——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了……”

“你想想,杯子有了,開水有了,要是有茶,不就可以——泡了嗎?”

“泡?啊!這個壞人,原來是這個意思……”何怡還是臉紅了。

接下來的好一段路,倆人都矜持著。天殤想著何怡一說話就臉紅的嬌羞樣,還“壞人”呢,那語氣就像兒時看電影妹妹天琴挽著自己的脖子一個勁地問,“哥哥,他們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呀?”這麼想著,自然就發現何怡與妹妹天琴有許多相似,都是一說話就臉紅,動不動就嘟著小嘴生氣,清澈怡靜的雙眸總是淚光盈盈,打從小,這個嬌憨的妹妹就和自己是一派,有什麼好東西既不給大哥天保,也不給小弟天心,一定要留到自己回家才拿出來你一口我一口分著吃。自己上大學那年,成績不錯的妹妹為了不給家裏添負擔,借口說自己眼睛近視了,約著同村的阿春去了廣州,在一家私營企業做擋車工,每個月定時給自己彙款100元,直到去年自己大學畢業。唉,都四年沒見到天琴了,同村下廣州的女孩換了一茬又一茬,可她連春節也沒回來過,為此,小弟說媽媽坐在村口的田埂上哭了好幾次。自己畢業找到工作後,曾給妹妹寫信,讓她別再往家裏寄錢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也得留點錢自己打扮一下。可妹妹回信說,不往家裏寄錢可以,但小弟天心還在上學,總得照顧一下,並說好每個月由天殤寄200元,她寄100元供小弟上學。前些天小弟來信說錢不夠用,天殤還猜想是不是妹妹上個月沒寄錢過去,可後來妹妹在信中說,她最近兩個月給弟弟寄的錢都是150元,還說不夠用,真是大手大腳,一點都不像二哥讀書時那樣節儉,得寫信管管他。說是這樣說,她這個做姐的到底狠不下心來,這個月又多寄了50元,加上天殤寄出的260元,小弟這個月有460元好花,已經趕上他這個拿國家工資的二哥了。天殤想著妹妹,看看身邊一同走著的何怡,頓然生出一些憐惜和親近。自從那天早上送小籠包到她小屋之後,何怡對自己的態度似乎很大的變化,以前,她對他的親切隻是出於同學間的熟悉和同在異鄉的依賴,而現在,她的眼神以及話語間透出的,卻要比同學情誼多得多。雖然天殤在男女情事上向來木訥,畢竟正值力比多分泌旺盛的青春期,別說何怡在廚房、在飯桌上的許多言語幾近直白,便是她偶爾遞過來的一個眼神,也足以讓他浮想聯翩。隻是,現在的天殤,眼裏心裏全被一個女孩——準確說是被一個影子填得滿滿。這個影子便是紋絲不動一言不發,也足以讓天殤找借口將心門牢牢關住。

和天殤並肩走在街上的文妍同樣心神不寧。這兩年看過不少港台影視片的她自然知道“泡”是什麼意思。這個要死的王小兵,怎麼能開這麼粗俗的玩笑呢?人家還是女孩子呀。隻是,在半遮半掩的羞澀中,中文係畢業的她竟然被這個“泡”字撓得心癢難奈同時衍生出莫明其妙的溫柔甚至是陶醉,她在想像一朵乳白色的茉莉花正在熾熱的水中恣意地綻放,花蕊的芬芳潮濕地彌漫在空氣裏,那應是黃昏的小屋,應是無需言語的默契,應是兩個孤獨的魂靈在尋覓來自彼此的慰藉……好熱,這樣的天氣……他,怎麼也在發呆呢?是不是也在想入非非?不想才怪呢?不然那天早上為什麼要給自己送小籠包,不然為什麼會給自己買生日蛋糕抱自己上chuang還摟著自己喂解酒湯?嘿,想這些幹嗎?羞死人了。這個天殤也真是傻得可愛,既然都有這個心思了,為什麼不說出來呢?可是,他要真說出來自己該怎麼辦?想到這裏,何怡不自然地看了天殤一眼,夕陽下,這個胡子拉渣的大男孩臉上正流著油膩的汗。這是我喜歡的類型嗎?不,我喜歡的男孩可以是一臉胡茬,但他必須清爽;可以不那麼英俊,但他必須高大;可以不在乎錢,但他必須……呸,今天怎麼了,這是幹嗎呢?那家外企的陳董不是很清爽、很高大、很有錢麼?自己……自己……想到那個陳董,何怡的心裏著實酸楚起來。關於為什麼要離開那家外企,她沒對任何人說。近幾個月來,在和孩子們唱唱跳跳的時候,她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可晚上回到那間小屋,莫明的孤獨和恐懼便悄然而至。如果孤獨是因為沒有依靠,那麼,恐懼則是因為處處隱藏陷阱。有時候,她也想找個人來說說話,比如天殤、小兵或者文妍……可是,如果他們真坐在自己的對麵,又能對他們說什麼呢?說自己受到的傷害嗎?說自己的失眠嗎?說自己隱伏在心底的渴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