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身後的仆人也附和地笑了起來。
太子殿下稍有不悅地放下酒杯道：“二弟，注意儀態。”
二殿下顯然不以為然的樣子，但太子殿下的話他不得不聽，所以隻是不再狂笑，仍舊是以放蕩不羈的姿勢飲酒，暗自腹誹。
公主此間緊張，不覺中多飲了幾杯，色字衝頭，帶著盈盈笑意毫不顧忌地審視著麵前這副魁梧直挺的英姿，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此人便是巡夜守衛的都尉裴景若，這個時候前來想必是有些要緊事，要向皇上稟告。
柏周放下手中托盤，起身後，施施然地向他走來。
裴景若緊盯著柏周的動作，目光柔和，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有心人隻需一眼，便能領會這傾慕的眼神。可惜，柏周頷首前行，並未留意，在他麵前站定，為其解圍地輕聲道：“裴統領，請跟我來。”說罷，便為裴景若引路。裴景若則是向幾位殿下拱手作揖以作告罪狀，便隨柏周離開。
上官端汜看著兩人相繼離去的背影，畫麵和諧的有些礙眼，雖然知道柏周是在做自己的本職之事，但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喚侍從將酒杯倒滿，一杯飲盡後，落杯時看到正望著裴景若背影雙眼發光的安平，心中暗暗思索著什麼。
柏周去了好一會兒後，皇上派人來通知，“朕有些事情急需處理，今日宴會就此結束，各位皇子和公主可以回去休息了。”
上官端汜因沒能在走之前見到柏周而心生不悅，所以聽到太監報來的口諭後，隨即起身，率先離席。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上官端汜第一個出來，隔著一個花叢的距離便看到涼亭內向皇上稟告完畢準備歸隊巡夜的裴景若，他身後跟著體態嬌小、笑得如沐春風的柏周。
二人並肩而行，相談甚歡，裴景若應是護送她回通玄院，故而兩人結伴前行。可真是個彬彬有禮的謙謙君子，看到這兒，上官端汜的眸色映著今夜陰幽清靈的月光愈加鬱暗了幾分，他舌頭舔過前牙，目光恣意中帶著狠戾，身形微向後靠，直視著二人離去的背影，腳步虛乏，臉色陰森。
......
早朝後，群臣盡散，唯有左相李宥節麵色沉重地自請留下，一直在乾元殿階下跪著，口中念道“求見皇上一麵”。
乾元殿內皇帝正在批閱早朝時大臣們呈上的，堆疊如山的奏章，對門外左相呼天喊地般地求見充耳不聞。
日頭漸升，氣溫攀高。左相在除下跪了許久也不見人來通報，心知陛下這是想讓他知難而退，不再告諫。可他卻是揚言道：“隻要還有一口氣就絕不能讓一個殘暴諂媚的小人整日圍在陛下身邊，混淆聖聽，玷汙聖德。”
皇上又將一本奏折批閱完畢，招了招手，郝公公立刻會意地貼附上前，顫音道：“皇上。”
皇上左手扶額，布滿老繭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本是拿劍的手，現在卻為這管城子而犯難，指了指殿外的方向，詢問道：“人走了嗎？”
“回皇上的話，左相大人現在還在殿外跪著，等候皇上的召見。”
“這個老東西，真是吃軟不吃硬啊！”皇上猶豫著拿起筆又想要放下，後又拿起，“再等等。”似是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告訴郝公公。
郝公公抿唇不語，一絲莫名的笑意浮現在他臃腫的，把皺紋都撐開了的臉上，“是。”
過了大概一刻鍾的模樣，一直跪在階下，嗓子因為頻繁使用而幹澀到無法出聲的左相大人有了新的舉動。
他伸手將頭上固定發髻的玉簪拔出，在地上輕震，玉簪應聲斷成尖銳的兩節，左相眼神堅定而決絕。唰的一下，他用玉簪將手心劃破，掌心內一股鮮血層層突破，緩緩流出，滴在地上，濺出血花，左相隨即將掌內鮮血塗抹在他一直跪著的丹墀上。他這是要，以血洗階，為明主開路。
用盡封閉已久，沙啞且蒼老的聲音喊道：“陛下，老臣願陛下，能識奸邪，辨忠良，老臣願用盡全身鮮血為陛下鋪路，請陛下為李尚民做主啊！”
身旁侍從見狀，慌張不已，立即將情況報告給殿內的皇上，皇上終於讓左相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