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三裏橋出發(1 / 2)

‘就算是做流氓,也要有一個好身體’!

我是從一個蠢到塵埃裏的人口中聽到的這句話。

想想也是,流氓嘛,肯定是要挨揍的。挨其他流氓的揍,挨大哥的揍,大嫂或許也揍。可能是白天揍,保不齊是晚上也揍,都是流氓了,還管他什麼大哥大嫂,白天黑夜的。夜壺嘛,你得瓷實,不漏,才有利用的價值。

沒學曆,又沒一個好的身體,還是農村出身,而且家庭條件還很一般,幾個因素疊加在一起,大概率會生成一個結果——進廠打螺絲!

蘇吳自古都是鍾靈毓秀,人傑地靈,人才輩出之地。誰能拒絕去這樣一個地方沾沾靈氣,在提高自身境界的同時順便打打螺絲呢?這是多麼致命的誘惑啊!

所以,我猶豫了兩秒,就決定去蘇州打螺絲。地點很明確,目標很鮮明。

出來的第三年,便遇到了侯吉。

遇到他是在一個百八十號人的小廠,當看到他的第一眼,我腦袋裏就蹦出四個字,風雨飄搖——在雨裏飄,在風裏搖,因為侯吉他實在是太瘦了。一個男人,一米七的個頭,估摸著80來斤的樣子。那盈盈一握的腰,背還有些駝,他走路不咳兩聲都對不起這副身體。

俗話說得好,男人的腰,那是在色字頭上拚的一把刀啊。男女關係從來都是‘刀耕火種’,從古至今都沒有變過,始終是那原始的味道。而且都是需要親力親為的,助人為樂的事是絕對不會,也不能,不允許在這個方麵發生。

隨後,我便仔細打量起了眼前來領我的這位。

他前額被部分被頭發蓋住了,看不大真切,但右額驛馬有明顯缺角。眉眼距離有些近,眉壓眼!眉尾雖有些散亂,但兩眉總體還算清秀。兩頤豐潤有肉,鼻梁有骨,不高不低,準頭也還行,嘴也是不大不小,無棱角,雙唇豐厚,下停有些短且單薄。

一雙杏眼,嗯,杏眼無毒。這讓我放下了一些戒備。

‘就是你啊?’來人並沒有叫我的名字,因為今天就隻有我一個人來報到。

‘嗯。’,我應了一聲。

‘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宿舍,等會我們就去產線,覺得行你就留下,不行就早點走。’很直接的一句話,沒有絲毫的客氣和拖泥帶水。

‘好的,我知道了。’我簡單應了句。出來也有些年頭了,別的不熟,提桶跑路的經驗那是相當豐富滴。隨後左手一個包,右手一個超大號的紅桶跟在他後麵。

‘你真的叫這個名字?’侯吉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忍不住你就大聲叫出來嘛,憋著多辛苦,我在心裏腹誹。

但表麵上還是要裝作很淡定,‘沒錯啊,我進廠的時候填了個人信息登記表。’

‘帥熖柤?’此時我看不清侯吉的表情,聽語氣似乎是存在著些許的疑問,甚至是否定!

‘熖柤’已經夠帥了,偏偏前麵還要加個‘帥’字,雙BUFF加成,擱誰心裏誰受得了。

我承認,這個名字在一定程度上是有那麼一丟丟撇開‘菲斯’的成份,但對於後來在全國各省、市、區、縣、鎮、村、以及大隊、小隊開花的‘於晏’來說,這已經顯得很皮薄肉嫩了。

‘是我。’啪,很快啊,如閃電一般,沒有絲毫的猶豫,根本不給侯吉進一步質疑的時間。

‘那是我奶奶找村裏算命先生給取的,算命先生說我命裏缺木和火,翻了老半天書,才給取的這名字。’我解釋著名字的由來,並對它進行了賦能。

‘五行之中,木本身就能生火,再加個火,嘿嘿,這個火太旺並不是什麼好事啊。’侯吉提出了質疑,並從五行的角度進行了一個‘暴扣’。

‘給我取名字那算命先生是位盲人,在我們那一片很有名,而且他都走了好些年了。’

你跟一個死人計較什麼?

‘要不讓那位算命先生今晚來找你,你兩煮酒論英雄?喝得好,一塊走得了。’我終究沒有說出口,見麵就刀,終究顯得太殘忍。

但我的眼神已經快藏不住刀他的想法,大不了不幹了,提桶跑路,多這一次也無所謂。

他沒有接話,感覺他神情在那麼一瞬間有些黯然,隨即又笑了笑。

‘我叫侯吉,王侯將相的侯,吉祥如意的吉。我的名字,也是我奶奶給取的,我奶奶說,取名一定要取個‘吉利’的名字,吉字吉中取,就給我取了侯吉這個名字。但沒有找算命先生,她老人家……’到此處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聲音也變得輕柔起來,不知觸動了他的哪根神經。

‘哦,你奶奶她老人家很偉大。’我的氣瞬間就消了大半,我兩都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奶奶。

‘全天下愛孫兒的奶奶都很偉大。’我再加了一句。

聞言,他也是燦爛一笑。

進到車間,不出意外,果然又是飛機拉火箭線。還是應了那句老話,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廠裏的流水線都是一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