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頂大紅轎子經過瀑布橋向天街徐徐前行,坐在轎子裏的正是崖城丞相文汝真。
此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歡悅,一想到長公主最後跌坐在金鑾寶座上臉如死灰的表情,他露出了幾分得意之色。
“是時候了。”他心裏暗道:“除了禪位,你李筠還能有其他辦法?”文汝真心裏一陣澎湃,伸手掀開轎簾,看向轎外,崖城之上碧空萬裏,恢宏浩蕩,難得的好天氣,這片天很快就將是自己的了,想像自己坐在鑾座上,眾臣俯首的情景,再也忍不住大喊一聲“好!”字。正當他要放下轎簾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闖入眼中,文汝真一臉訝異,急命轎子停下,想了想,還是一腳跨下轎子,向那人走去。
“丞相風華不減當年啊!”那人聽到腳步聲漸近,轉過身來向文汝真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靈風道長怎會現身於此?” 文汝真笑道。
靈風道長誠摯回道:“當年承蒙丞相踢給府第安身,貧道不盡感激,也心懷報答丞相知遇之恩。隻是當晚師妹死活不讓我留在這繁華之地,非逼我立即回山不可,貧道這才不得不辭別大人,連答應丞相的事也未能做到,說來實在慚愧。”說著又拱手一拜。
“道長言重了,那小孩突然不知去向,連長公主多次派人外尋都一無所獲,就算道長親自出馬也不一定能找到,老夫早就沒放在心上。老夫停下轎來,一是與道長有故人之誼,二是好奇道長拔冗重來又有何意?”文汝真眼裏閃著光,對當下這人突然出現在這裏不能不說完全沒有戒備之心,這裏往前走幾步可就到了慶和殿了。
“五年了,倘若貧道想再次為丞相效力,敢問丞相,不知還有機會否?”
文汝真吟哦了一下,才似笑非笑地反問:“什麼大業?靈風道長不能陷我於不忠。至於一同為崖城效力,卻要問道長,難不成師妹現如今就不再纏著道長了?”文汝真臉上笑著,心裏卻掠過一道殺氣。當時沒殺他而答應讓其歸山,一是殺他不易,二是也沒實實在在的把柄在他手上,不怕他泄漏了風聲,壞了大事。
靈風道長臉色一沉,未知文汝真為何惺惺作態,但很快轉而笑道:“丞相取笑了,如今時局波詭,索山作亂,澤城騎牆暖味,重在自保,正是丞相於中取利之時。不怕丞相見笑,本人已征得師妹同意,身上這點雕蟲小技盼能有個用處才好,隻是…隻是沒想到丞相似是有點見外。”
“道長這是怎麼說,你來的正是時候,說的也不無道理,現如今索匪作亂,崖城正是用人之機,道長便是朝廷急需的人才,我願全力推薦。”文汝真眼角斜看著他,哈哈說道。
“有丞相推舉,貧道就放心了,但不知朝廷的人是否便是丞相的人?” 靈風道長也不避文汝真目光。
“朝廷的人當然便是長公主的人,怎會是我文汝真的人!”
“既是如此,那貧道還不如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就當是白走這一趟!”靈風道長再也不願袖裏藏風,臉上變色,說完拂袖要走。
文汝真見狀急忙挽住說道:“道長不必心急,請隨我到府上飲杯水酒再走不遲。”
“酒就免了,謝丞相美意,這就告辭!”
“道長莫惱,事緩則圓,又何必意氣用事呢。”文汝真反而放下了姿態。
“丞相別和我耍太極,貧道知道丞相想幹一番大事業,這才迫不急待、大不敬地在此攔住丞相。倘若丞相覺得貧道一無是處,貧道何必徒留在此。”靈風道長一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神情。
“此話怎講?”文汝真機鋒又是一收。
“丞相請看。”靈風道長說著從袖裏掏出一張信劄。
文汝真看著信中內容,臉上神情由肅穆慢慢地變成竊喜,由喜悅變得強自鎮定。
“哈哈哈!”文汝真仰天大笑,終於還是忍不住,接著雙手扶著垛牆望向遠處群山,眼神閃爍不定。
“丞相不要告訴我,勒格從黑風坡上千裏迢迢帶來的這些土族人也是來投奔慶和殿,投奔涯城的。”
文汝真像是吐出一口真氣,轉過臉來麵對靈風道長:“五年前苦留你不得,今日重來實在不知你是真是假,事未成功,未敢大意,還望道長能夠諒解,勿要惱我為盼。我文汝真何嚐不想得到你的鑲助,說句不謙的話,那無疑於如虎添翼。縱觀朝局,比起五年前,今日的時機不可謂不更加成熟,過了這村,難遇這店。來,我走路,你請上轎,我們到府裏慢慢詳談?”文汝真這才終於拿出全部誠意。
話說到此,靈風道長已然明白,也理解文汝真的試探,這時再托大也不敢上轎而讓當朝宰相跟在自已轎邊走路,忙躬身謝道:“丞相可折殺小道也,丞相這番話,對我便是知遇之恩了,我靈風要說一句,千秋萬代,唯丞相馬首是瞻。請丞相上轎。”這些話聽起來同樣是肺腑之言,不由得文汝真不感動,竟伸手去按他的肩膀,眼中閃出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