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元年,先帝駕崩,新皇即位。

虞雙雙拖著疲累的身體剛從前殿守靈回來,砰地一聲,門就被人從外麵給踹開了。

“虞貴人溫良恭儉,柔佳淑惠,甚得朕心,朕九泉之下難以放心,特令虞貴人陪葬。”

從先帝死在她侍寢當日,當著她麵口吐鮮血的倒下去時。

虞雙雙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

聖旨剛一讀完,那內侍聲音陡然尖利陰寒。

“還不動手!”

由不得她反抗,左右兩邊內侍動作迅速將白綾纏上了她脖頸,內侍力氣很大,她整個人被從地麵拖拽而起。

虞雙雙生了一副好顏色,皮膚白皙,眉眼如畫,尤其那脖頸纖細,如同白鶴。

此刻卻像是要被折斷般,頭顱向上。

疼痛充斥整個胸腔,窒息感隨之襲來,眼前發黑。

意識消散之際,她好像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急急朝她奔來。

隨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滿屋的內侍看著來人,不敢置信,這位剛剛繼位的新帝,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眾人立刻齊刷刷跪了個幹淨。

徐聿一衝進屋來,看到那副了無生氣的臉,便忍不住暴喝出聲:“都給朕住手!”

內侍鬆手,力道卸下,虞雙雙軟軟倒了下來,正好落在了徐聿撲過去的懷裏。

懷中之人麵色蒼白如紙,徐聿臉上一直維持的冰冷,徹底崩裂。

惶急、緊張、害怕等種種複雜神色盡數浮現在臉上。

他不該,不該為了懲戒她,故意來的這樣遲。

徐聿再不遲疑,抱著人就往外走。

“快去請太醫!”

之前奉命來傳旨的內侍當即也反應過來,若今日人被皇帝帶走,那他們便隻有死路一條了。

他連忙撲過去一把抱住徐聿的腿。

“陛下,不可啊,先帝留下旨意,虞太妃是要殉葬的,奴才奉命而來,若是完不成指令,又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先帝交差啊。”

徐聿聞言,眸色變得狠戾陰鷙,狠狠一腳將人踹開。

他不怒反笑道:“朕竟不知,你們什麼時候對父皇如此忠心了?”

“陛下……”

“既然你們如此衷心,正好父皇在底下寂寞,朕便下旨,送你們下去繼續伺候父皇吧。”

內侍嚇的慌忙以頭嗆地。

“陛下,奴才等人是奉了太後……”

“想清楚了再說!”徐聿冷冷打斷,“假傳聖旨是什麼罪?無故攀扯又是什麼罪?”

不過剛剛繼位,這位年輕的新帝,就已經初具帝王威儀,他的語氣冷如寒霜,又透著不容置喙的霸氣。

內侍的額上已經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這兩個罪名,無論任何一個拎出來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到了此刻他方才明白,這位虞太妃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而他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今日無論怎樣都是逃不了一死。

帝王之心深沉似海,眼前這位尤甚,是他小覷了。

最後他隻得認命跪倒在地,“奴才領旨,謝恩。”

——

琉華殿內燈火昏黃。

大夫已經來看過,宮人正準備要給虞雙雙上藥,徐聿卻一把奪過,將人趕了出去,自己親自給她上起了藥。

這人一向嬌氣怕疼,從前就算是手上破了塊皮,也能立刻紅了眼眶。

徐聿下意識放輕柔動作,一點點給她脖頸上青紫一片的傷塗抹藥膏。

做這些的時候,他整個人透露著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出的溫柔細致。

直到藥終於上完,他才有機會仔細打量麵前之人。

他們已經太久沒見了,她與記憶之中變了不少,原本肉嘟嘟的雙頰凹陷消瘦。

從前總是掛著笑容的臉上,如今也像是染著一層散不開的愁緒,即使是在睡夢之中,她的眉頭也是皺著的。

徐聿看著,胸腔之內忽然騰起股無名之火。

這一切不都是她的選擇嗎?為什麼她卻還是不開心。

若她當初不背棄自己,不嫁給父皇,也不會落得今日下場。

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活該!

這一刻徐聿忽然覺得自己實在莫名其妙,為什麼要趕去救她,讓她就那麼死了不好嗎?

這樣自己就再也不會對她牽腸掛肚,執念深重。

腦中好似慢慢響起個聲音:“殺了她,隻要殺了她,一切就都結束了。”

手慢慢放在她的脖頸,她的脖頸纖細,一隻手就能抓握住,隻要他一用力,就能狠狠掐斷!

然而就在此時床上的人眉頭緊緊蹙起。

他猶如大夢初醒,慌忙收回了手。

心砰砰跳個不停。

徐聿猛地從床邊站起,倉皇而逃。

這個世間,死太容易了。

而他要她活著,隻有這樣才能狠狠折磨她,讓她為曾經的背叛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