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踏破江河的鐵甲戰馬力竭在五羊山腳下,萬箭黑雲,翻墨遮山。
祁長恩躲在死人堆裏,緊閉雙眼祈禱著廝殺和哀嚎的停止。
恍惚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惡臭的皮囊,真該讓你爛在那三萬具屍體裏!”
“那三萬兄弟裏,就沒有一人是同類嗎?”祁長恩問出這麼一句,心頭一股強烈的孤獨感湧了出來,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窩囊廢”,聲音那頭戲謔著說道:“本相用三萬人的骨血救下你的性命,你可別隨便就把小命交代在這裏了,本相,還沒玩夠呢。”
“你是不是也很孤獨?所以才會找到我?”
聲音那頭一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聲傳了過來。
“愚不自知,自以為是。”
祁長恩聽的一頭霧水,耳邊迷幻的傳出一陣熟悉的廝殺聲,兵戈交擊中一聲渾厚的嗓音響起:“長恩!跟兄弟們殺出去!”
……
祁長恩猛地睜開眼睛,一臉驚愕地坐起在床上。
金絲枕,軟香褥,紫檀香,白玉桌,琉璃盞,祁長恩一邊努力回憶著方才夢中的對話,一邊起身觀察著這間陌生的房間。
後背隱隱還有火燒的痛感,讓他萬幸的是自己此時還很健全,總算沒有丟了小命。
“喲,你可算是醒了。”烈芳端著一盆水進了門。
“這是哪?”祁長恩虛弱的問道。
“金陽城粘仙處。”烈芳一邊說著,一邊將毛巾浸在了水裏。
“我們不是在一處野郊跟那燒火的打仗麼?”
“你那叫挨打”,烈芳把沾著水的毛巾扔給了祁長恩,“自己往後背上敷。”
祁長恩接過毛巾的一刹,雙手一個激靈,險些沒有拿穩。
“怎麼這麼涼!”
“粘仙處特製的冷玉化成的水,壓製‘焰熔’有奇效,姐姐特地跟儲藏庫拿的,敷完去後院找我們。”
說完,烈芳便轉身出了門,臨走時放了一隻匣子在桌上,祁長恩打開一看,裏麵是三顆氤氳著寒氣的透明玉石,想必就是烈芳所說的冷玉。
“傻子才去找你們呢!”祁長恩草草敷了毛巾,在屋內胡亂搜刮了一番,隻找到幾顆金珠,隨即將冷玉匣子揣在懷裏便悄聲出了房門。
時值正午,除了幾個值勤放哨的,粘仙處大部分人都去了膳堂用餐,祁長恩走在長廊上,本還擔心路過的哨兵會將他攔下盤問,誰知對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了過去。
又過了幾處回廊,祁長恩向無頭蒼蠅一樣轉了幾圈,始終沒有找到出口,自己一個反神者被稽查特使帶到粘仙處,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接下來的遭遇是怎樣的。
又轉了幾圈,莫名就轉到了膳堂,差不多過了飯時,用完飯的各類公職人員陸陸續續在院子裏多了起來,祁長恩害怕被人盤問,便急忙躲到了膳堂旁邊一處草棚下,假裝整理幹草。
原本就很虛弱的祁長恩,體內的‘玉霜息’與‘焰熔’此時又鬥了起來,霜氣與焰氣在他體內亂竄,冰火交替,血氣翻湧,讓他不得不選擇在草堆旁坐下休息片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等到入了夜再找機會出去。
“師兄”,一聲俏皮的呼喊將一名短衫勁裝的男子叫住,兩人眼神交彙,心領神會地一齊拐進了草棚。
草棚內突然進來的兩人,讓祁長恩不得不勉力壓低呼吸的聲音,祈求不被發現。
隻聽那俏皮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這次去東安城那麼久,回來了也不說去找人家,讓人家想得好苦。”
說著,女子就低頭依靠在了男子的肩膀上。
“哇,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談情說愛的。”祁長恩一邊調理呼吸,一邊暗暗好奇,豎著耳朵聽這兩人的甜言蜜語。
“師妹”,男子聲音低沉有力,粗壯有力的臂膀將女子緊緊抱住,“此次在東安城的計劃出了一些意外,我也是剛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找你。”
“怎麼了?姓烏圖的那老頭子莫不是有什麼靠山,離火幫拿不到地盤嗎?”
祁長恩聽到此處心裏一驚,沒想到粘仙處竟然有人暗中勾結離火幫,行此殺人搶家的勾當,身子不免一偏,想要聽個究竟。
“那倒不是”,男子長歎一聲,神情緊張地向草棚外看了一眼,接著小聲說道:“那老家夥竟然是青蛟寨的餘孽,前日夜裏離火幫損失了十幾個人才弄死他。”
俏聲女子聞言驚歎:“原以為青蛟寨二十年前就覆滅了,沒想到還有人藏得這麼深,好在小郎廟那塊地方終是拿下來了。”
勁裝男子搖頭道:“可惜棋子在逃跑的路上恰巧被柳溪棠給救了,現下應該就在金陽城內。”
“你們全家都是棋子!”祁長恩心裏罵道,他對自己被人利用這種事情極度反感。
“柳溪棠?”俏聲女子聽到這個名字後反應很大,語氣中充滿了不屑。